第20章 差点翻车
黑夜中高亢又带着嘲弄意味的男声传入师徒耳中,二人鬼鬼祟祟的身影皆是一震。
“哎,我家楼下的小孩都比你俩会躲。”
骆方与任诗的身影轮廓步步逼近师徒近前,他们的面庞在两人眼中渐渐清晰起来。在辨认出那一男一女样貌的同时,老者涌动的喉头下意识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不知,两位是……”
“你俩谁啊?”
还没待老者强装镇定面对眼前这个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展现一下好似不曾相遇过的演技,一旁的徒弟独孤季晓,率先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
面对这个不合符师傅口中那世外高人形象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独孤季晓没有丝毫犹豫的站出来就要替自己的师傅挽尊。在他看来,这一男一女无非与自己一样,是负责跑腿的高人徒子罢了,此时有自己师尊在身边站台的他底气十足:打不了你们师傅,还打不了你俩了?
“季晓!”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师傅却用一种充满怯怒的口气喝止了自己。
“好啦,先出来再聊吧,在草丛里待了那么久不难受吗?”骆方丝毫不减语气中的嘲讽意味、
“师傅,我们为何要惧这无知小辈……”
“住嘴,你这刁徒。”老者一巴掌急呼到经不住挑逗的季晓颅顶,拽着他从杂草丛里走了出来。
“不知这位道友到此地来所谓何事?”
看着眼前鞠躬作揖,态度屈卑的师傅,独孤季晓的心里不禁卷起了一股滔天的疑惑?何时何日,自己见过师傅会在与自己看上去同大的小辈面前如此谦恭?难道师傅察觉到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并非自己看到的如此平平无奇?
“诶,骆方,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个老先生看起来挺有礼貌的,不像什么坏人啊。”跟随骆方一起回到此地的任诗看着眼前那看上去彬彬有礼的老先生,不禁疑惑的拽了拽骆方的衣角问道。
“莫非老神仙您是老眼昏花了不成?从刚刚施展的那通猫鬼手段上看来,您的大脑应该还没有衰退到如此健忘吧?”骆方没有打算用嘴替任诗解答她的疑惑,反而是对着老者持续讥讽道。
“大胆。”听到骆方如此不敬的羞辱,饶是老者再想装傻充愣,也不会再去阻挠替自己呵斥骆方的徒弟,真要拦下,那多少是胳膊肘往外拐了。他面露愠色,开始思考如何能让面前这狂妄自大的青年喝上一壶的手段。作为独孤家1400多年传承至当代的巫术继承人,虽此前从未见过的骆方使出那诡谲的雷火手段让他大受震撼,但不代表拼命的时候他就不能翻出老祖宗传承千年的底牌与之一搏。只是没想到,在当今江湖上,就算各个古传的大家族中都未必能找出一例能把自己逼至绝境的人,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前的作为,却给自己带来了前所有未有的危机感。
“你可知道,我师傅他老人家可是隋唐独孤家巫法的当代继承人独孤松,修行巫道数十年之久,是当今仅存的几位绝世大能之一,你这小辈岂敢口出狂言!”听闻骆方如此言论的季晓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看着自己尊敬的师傅在一个小辈面前被如此侮辱,即使会受阻挠,他也再难掩心中的怒火,指着近前的骆方开口呵斥道。
“我看啊,这么多年下来,独孤家的巫法用作贪金敛财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小了,好歹你们老祖宗是靠着偷窃独孤皇后一事成名青史,传到现在,居然会落魄到能看上单于阳这种土鳖暴发户的程度,我想如果独孤陀那老贼泉下有知,也会和我一起鄙视你们的。”骆方毫不掩饰自己心里对独孤一门传承密法的鄙夷。这并不只单源于独孤松刚刚施术杀人行为的排斥,而是这种小偷小摸,盗发横财的邪术,哪怕是在强盗,土匪,梁上君子横行江湖不论贵贱的古代,也是究极下三滥才会用的卑劣手段,更别说盗取的目标不过是个小发了横财的俗子百姓了。
“猖獗小辈,我看你是欺人太甚!”还没等独孤季晓压抑不住地想要上前动手,身后的独孤松已然掏出一串黑色的铜钱,挂在手上拨弄起来,他大喝一声,制止了正欲挥拳轰向骆方面门的独孤季晓:“徒儿速速退下,这狂徒非你所能克下,让为师来!”
“嗯?”
本来打算动念召唤火法,将独孤季晓的拳头烤成猪蹄的骆方此刻也看见了他身后独孤松手中的黑色铜钱串,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看来祖上一路偷窃营生,如过街老鼠般东躲西藏了上千年,到最后,还是给你积攒下来了一些遗产啊。”
骆方一眼便认出了独孤松手上的黑色铜币串,正是具有驱魔伏妖赶鬼之功的金钱剑的剑身拆成,算是残缺法器的一部分。不过这币身黝黑,上缠怨气,肯定是和原版流传的辟邪所用的神剑之能大相径庭。
“小子,刚刚的猫鬼一事中不知你从何方召来那般威能,但你不要以为老夫就只有那点能耐,这祖上所传,炼具数只邪魂的法器用于对付你这毛孩儿属实可惜,可你今日欲要赶尽杀绝,又如此不留口德,那就别怪老夫与你搏命!”
见识过骆方威能的独孤松自然不会和独孤季晓那般冲动,他很明白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那手段是如何超凡脱俗,他不得不放下自己那倚老卖老的资历带来的傲气,既要出手,就要掏出自己的最强手段,将骆方一击制服。
月光下,一股凌冽的黑芒划破了虚空,由独孤松的手中那串黑色钱币重构为的一把黑色利剑,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带着破空之声由他的手中发出,向着骆方袭来。
任诗清晰的感受到,由那柄黑剑划过空气中带来的劲风刮过自己耳边,那剑刹那间就好像已经插入了身左的骆方身体之中,她缓缓转头,吃惊的看向一旁的骆方……
只见那黑剑的剑身半数已经没入骆方腹中,鲜血迸溅而出,却并没有符合物理规律一般滴落地面,而是那另一半剑身上绽出丝丝缝隙,仿若活体的吸血鬼一般贪婪的吸入每一滴甘霖,将那龟裂纹路之中填满猩红的血色。
“骆方!”目睹了这惊惧一幕的任诗不禁发出惊呼之声。
“断!”随着独孤松口中极速念动的咒语落成,一声命令似的断字吐出,那剑确有生命般回应着,插在骆方腹中的剑身整个拧转成剖腹状的橫切势。骆方此时已经无法言语,那生铁在体内搅动的剧痛传来,惹得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好强。”
独孤松的攻击强度完全超出了骆方的想像,像他这样的邪祟道术修炼者,当然没法驱动本是辟邪之物的金钱剑的,不然,这东西一定先斩了独孤松不可。但这黑色铜钱剑却不尽相同,锻造在里面的,是独孤家世代先祖高人的魂魄,每一代难扛天命的独孤家巫师皆在死后命后人将自己肉身炼成一枚铜钱好附魂于其中,也就是说,这是一把集千年独孤家门传承的巫力邪功打就的邪币剑,当它切实的扎入骆方体内的时候,从中传出的能量向骆方宣示了为什么独孤松受到自己的挑衅之后没有立刻逃窜的原因。
而此时,骆方也为他的轻敌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距离自己获得那位大能的传承以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受到能够让他见血的伤害。但是,这伤害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断你妈!”感受到腹部那把黑剑听从独孤松驱使,想要拦腰将自己横向切断的动态,骆方断喝一声:“驳!”
话音刚落,一头形如白马,却好似生有角的巨兽剪影,从骆方身后掠过,一阵如同敲击陶鼓一般发出地清亮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插在骆方腹中的黑剑好似一瞬之间感应到了什么,倒飞出骆方体内,那血色构成的剑身纹路瞬间闭合,直挺挺的坠落在地。而在跟前操纵的独孤松只感觉身体一轻,黑剑就与自己切断了联系。
“噗。”这次,鲜血来自独孤松口中,强烈的巫术中断带来的反噬让他脑袋一阵眩晕,刚刚还满目期待着眼前狂妄的骆方躯体被师傅一刀两断的独孤季晓,看见身边的师傅突生变故,急忙伸手拦住独孤松的身体。
“师傅?!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独孤季晓的担忧,独孤松的双眼再次死死的瞪大,那眼白包裹着的黑色瞳仁不知放大了几倍,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被眼前的骆方震惊,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个身影是,传说中能够御兵的凶兽啊,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真的存在吗?”独孤松身形颤巍,倚靠在土地的臂膀上,仿佛失了魂一般,口中念念有词。
“老头,看来你还真有点本事,刚刚那一下,差点我就翻车了。”
此时已经恢复如常的骆方拍了拍他被黑剑扎透,衣缕被割碎,露出肚上白肉的腹部,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对独孤松夸赞道。
他拍了拍一旁脸色还僵在担忧状的任诗的肩膀,说了一句:“我没事”,便朝独孤松师徒走过去。
“看来我还有更多事情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