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与她的恋
良久，唇分。
楚子航抱着已经软成泥的夏弥，看着她红的如花儿那样鲜艳欲滴的脸，轻轻拂去遮蔽了夏弥眼的青丝。
那是一双失去神采的眼。
就像故事中张僧繇画的龙一样，他挥墨作画，行笔如细水，描绘的游龙栩栩如生，却唯独没有为龙点上眼睛。
众人不解，问张僧繇为何不点睛？
他只是微微一笑，说给龙点睛会让其活过来飞走。
果然，龙如张僧繇所说那样点睛后如获新生般飞上天际，消失不见。
女孩也是如此，失去神采的眼并不能影响她绝世的容颜，通红的面容反而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怜惜之感。
她就像个任楚子航摆弄的瓷娃娃，蕙质兰心，却又如古代美人那样柔弱。
她本就是一条被描画的龙，点上眼睛就要飞腾上无上九霄喷云吐雾，受世人崇拜。
而如今却在楚子航的怀抱里迷离，像是掉下凡尘的仙女，被世俗迷花了眼，甘愿平凡，任君采摘。
楚子航很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区区天气之由并不能成为阻拦两人出游的理由，就算是前方是尼德霍格拦路，楚子航也要为怀里的红颜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也算明白周幽王的感受了。
妈的，自己爱的人没有笑颜，忧愁度日，是个君王都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来搏其开心，活得自在。
自己爱的人都这样了，还要啥江山，要啥王座啊，厮守才是自己想要的。
可周幽王是君王耶，他得肩负起王座带来的责任，为美人丢江山丢王座丢黎民百姓那是活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但周幽王也是凡人，他做不到清心寡欲，在那深宫里，拥护王座的山呼海啸响起，他听着这如山岳般沉重的呼声，像是被其压着喘不过气来。
是啊，孤独地坐在王座上，听着这一切，空虚而又不真实。
于是他可耻地在那名为褒姒的女人送进深宫里时逃避了。
因为他看见那女人没有笑颜，眉目间满是不知所措的忧愁。
他好奇地靠近，了解，无法自拔地沉沦，最后像玩了命似的要她笑。
“不可啊，王上。”
底下的老臣颤颤巍巍，冒死上谏。
“为何不可？”
他发怒瞪目，言语间尽是赌徒般的执着和那发疯的犟。
“本王坐拥天下，四境蛮夷莫不臣服，为何你告诉本王，本王不能让自己的妃子笑？”
他指着老臣，气的脸色发红，怒极之下竟将一旁青铜器皿拿起砸在老臣的跟前。
老臣颤抖着身子，死死匍匐不说话。
“你说啊！说啊！”
他大吼，怒火直冲云霄，在大殿里徘徊，空荡荡的如同囚禁在此的飞鸟。
直到他烽火戏诸侯后，戎狄破开这座宫殿的大门，他死在大殿时，他也没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
他爱那个名为褒姒的女人，第一眼就爱上了，在那忧愁和不知所措的倾城容颜之中，他好像穿越时空般地目睹了自己的容颜。
一如他登上王座时，那么地害怕，那么的不真实，深宫之中尽不是他安眠的地方。
女人初来时也是这样，像只迷路的小鹿那么让人怜惜。
他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女人，以及这一世不是个平凡人。
火焰和金戈的寒芒湮灭了宫殿里的一切，只留下骂名和男人的寻觅在历史的长河中游荡。
如果自己是周幽王呢？
楚子航扪心自问。
或许改不了第一眼时心灵的悸动。
他那个雨天失去了父亲，怀里的女孩自诞生时失去了任性和抉择的权力，最后他们在青春的名前，不自知地揣着迷惘相遇。
彼此像是找到前路的明灯，互相朝着对方奔赴，尽力在黑暗中取暖。
他为了女孩的安全，在路陌不在的情况下，他得让女孩安心地呆在这里，两人都是在这场战争中最弱的存在。
学院，蛇岐八家，神，远方窥伺的诸神都在寻找着两人的踪迹。
楚子航不得不把警惕值拉到最大。
细腻如他早就发觉了，女孩在濒死的危险境地下，无尽的黑暗中，瞎眼让其的不安感无限制地放大，女孩也怕在黑暗中勾勒出的楚子航的轮廓会消失不见。
龙也会害怕吗？
楚子航心想，抱着女孩的手紧了紧。
他沉目望向女孩熟睡的面容，在一吻过后，女孩竟满足地睡着了，排除死死抓着男孩衣角的小手，女孩安宁地像个孩子。
只有楚子航知道，女孩时间不多了，她开始嗜睡了。
他悄然移动，坐在客座的沙发上，让女孩睡在他的大腿上，找来一条棉被盖在女孩身上。
他拿起路陌给他的一本《龙类精神构造》看了起来。
尽管女孩的情绪因不安而敏感和暴躁了许多，他还是得抽出照顾女孩的空隙来为她治病。
他一直都没放弃，就跟他没放弃寻找他父亲一样。
最终都会有好结果的，就和我找我爸爸一样。
这是楚子航的自勉。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噼啪噼啪地打响玻璃，行人渐渐少了起来，路上的灯因黑沉的天空一一亮了起来。
楚子航为女孩戴上防噪耳罩。
他看向窗外耸立的源氏重工，在昏暗的天际下，它宛如最亮的星辰，遥遥地普射了四周的漆黑。
远处，天空树也跟着亮了起来，五彩缤纷的光，划开了沉闷的云层。
在光的轮转中，楚子航抓紧了书，恍若女孩抓紧他衣角的手。
女孩还是没醒，咂咂嘴，朝楚子航怀里蹭了蹭，流出的口水沾湿了楚子航的衣服。
楚子航无奈地笑了笑，抽出纸巾擦尽了女孩做梦时的不安分，一只手拂去女孩流出的细汗。
他听着女孩无意识的呢喃，翻着书，心灵寂静。
室内暗了，就差一点淹没了两人，却挡不住窗外倔强照亮两人的灯光。
阑珊处，男孩与女孩的身影紧紧重叠，聚成了一家耀眼的灯。
他们也是万家灯火中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