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到此为止
姜嫄避开他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令人不适。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姜嫄口中漫出股腥甜，等真正说出口时，她已平静许多。
“谢忱，我们分开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落在他心上，谢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分手。”
谢忱只觉得周围一切喧嚣变成了光怪陆离的世界，甚至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开口很难，一旦说出来，接下来的话，倒变得容易许多，“我们不合适，都该及时止损。”
谢忱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是因为上次的事？”
“我跟你道歉，我不该逼你，异地恋没什么不好，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多远的距离都不是问题，是我太急了……”
“不是。”姜嫄打断他的话。
“那是因为太累了？你不用来看我，我可以去看你，你要觉得每天通话时间太长也不是每天都得通话，你空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面对他满腔热忱，姜嫄不忍看他眼睛。
但或早或晚总要面对，她轻吐了口气，“我们差距太大，注定没有结果，都该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了。”
“这话什么意思？”
“恋爱只是我们彼此生活的一部分，合适就聚，不合适就散，继续下去只会耽误你，早早结束也许是对的。”
谢忱心脏如被什么剜剐了下，呼吸都好似断了，“耽误我？我都不觉得是耽误我，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少年清冽的声音发颤，呼吸刹那都停止了，“前几天说爱我的人是你吗？是不合适还是压根不爱我？”
姜嫄踌躇了下开口，“爱不一定非得在一起。”
谢忱紧盯着她灿如琉璃又伤人的眼睛，“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分手？”
姜嫄怕自己会动摇，侧开了眼转身欲走，“是。”
谢忱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她这一系列发言，好似在生剐他的心，即便气到极致也控制着力道，没真的捏疼她。
“你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
谢忱被气的眼眶通红。
心脏泛起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他艰难开口，“你……今天这样是为了补偿我还是如何？你把你当什么了，把我当什么了。”
姜嫄没说话。
谢忱被气笑，“谁他妈要跟你分手，我不同意，把你那些话都收回去，这辈子我也不跟你分。”
姜嫄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谢忱，换作谁一时之间都没法接受。
他们恋爱一场，开始时挺美好，各归各位时自然希望和平分手。
恋爱不是必需品，失恋而已，时间会冲淡一切，回到现实生活才最重要。
姜嫄睫毛轻颤了下，好似在安慰他，又像在自言自语，“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
空气静止。
谢忱哽的蔓延着无穷无尽的痛楚与酸涩，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明白，隔着电话能轻声哄着他，说爱他的人，面对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曾经无数次拒绝他时，她就是这副模样，淡漠到无懈可击，仿佛这辈子也不能走进她心里。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跟你分开我会变得更好，我好不了。”
他此时颇有些病急乱投医，再开口语气已几近哀求，
“是因为我太烦？我少发消息可以吗？有什么我都能改，我不分手，我不同意分手。”
漆黑的眸微润，失去了所有光彩，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姜嫄收紧了手指，抑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安慰他的欲望。
“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不是任何事都得有结果。”
谢忱只觉得犹如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困难，他才知道人在气极时是会不怒反笑。
“你还是把我划分在你的世界之外，你有接纳过我吗？”
“你跟我是不在一个世界。”
姜嫄开口无奈又酸涩，索性跟他讲清楚。
“有豪车接送为什么要坐公交车，能坐舒适的头等舱为什么要跟我挤满是汗臭味的动车大巴，可以住豪华酒店，为什么要跟我住小旅馆，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放弃那些留在b城，你在跟着我吃没必要的苦，谢忱，有些人生来不必吃苦。”
“你这么想……你竟然这么想，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要愿意我们可以一起……”
姜嫄打断他的话，“你当然也可以带我一起，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内心深处不是也明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你怕伤害我的自尊心，宁愿自己放弃这一切陪着我。”
她一字一句精准无误的刺在他的心上，无边的痛楚紧紧裹缠着他四肢，甚至连指尖都痛。
谢忱试图缓解却久久不能平息，冷锐的眼眶红透，氤氲着水雾，他还是不敢相信，“就因为这些你要跟我分手。”
姜嫄顿了顿，缓声道，“不全是，你一定不知道在江城一中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谢忱猛然抬眸，盯着她看。
“我第一次见你是初一那年在你们学校门口，你跟郑凝在一起。”
“后来留意到你不光因为那封表白信，更多是因为我知道你跟郑家关系特殊，是谢家人。”
原本难以启齿的话，姜嫄淡声继续，
“郑家那个豪门赘婿姜明义你们应该很熟悉，他是我亲生父亲。”
“当初我妈不能接受郑华芸插足她的婚姻也哭过闹过，将郑家和姜明义的事闹得很大，郑家因为丑闻股票下跌时，是你们谢家帮的他。”
“我说这个不是埋怨谁，我知道谢家跟郑家是世交，帮他们理所应当，也不过举手之劳。”
“也知道这事跟你无关，只是我自己得认清我们云泥之别，对于你们来说或许连我们是谁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差距。”
“你们生来就有的，我们得不择手段，用尽全力才有，我不想成为跟姜明义一样的人。”
姜嫄顿了顿，移开了目光，“我妈很排斥我们这段关系，她这一路受了挺多苦，我也不想再让她伤心。”
“我们本不应该在一起，能被你喜欢我挺幸运，跟你走到一起，共同度过一段时光我已经挺知足。”
“但，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