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中鬼
“上周？上周她和我看戏去了。”
“啊……什么戏。”沈未眠呼吸略微凝滞。
洛焱还留在天醒阁的时候，她就听过不少关于他和白莺的传闻。
自己……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啊。
“马戏团里我的戏。”洛焱引以为傲。
“哈？”
“算了，别再提到她了。”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致，洛焱轻轻摆手便推门而出。
……
今晚洛焱因为沈未眠这点破事，下班得比以往更晚。
再一看时钟，都快十一点半了，蹭公交末班车肯定是没指望了。
“夜之家”在十一点半过后的午夜场又是一轮新的高峰期，洛焱帮忙布置的舞台上正演绎着牛郎们的舞台剧。台下醉醺醺的女客人们欢呼声比以往更加热烈。
干冰雾气升腾而起，舞台上的男人赤裸着胸膛，却披着一袭黑色风衣。
舞台下的女人们时不时地尖叫欢呼，她们大把大把地购买鲜花，只为了丢给舞台上的男人。
不知为何，洛焱总觉得这牛郎的装扮有点眼熟。
“不好意思，问一下这舞台剧叫啥名？”洛焱拦下一个送香槟的服务生问道。
“啊，是和天醒者相关的舞台剧，好像叫什么《屠龙少年》。”
洛焱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那这位前辈扮演的角色叫什么啊？”
“这都认不出来啊，当然是那位弑夜啊，女人们就爱看这种。”
洛焱：6
看来cos比本人更受欢迎啊。
不过那也和他没关系了，该下班回家了。
像往常一样，在角落里换下工作制服，再拎上来一起带过来的书包，然后在人群里缓步离开。
“等等，行愿，先别走！”远远地听见店长在呼喊。
紧接着店长火急火燎地从某个包间里窜出来。
洛焱这都已经快走出夜之家了，店长一路从包间追到门口，刚进门的女客人和负责迎接的牛郎都给吓了一跳。
“店长，我已经下班了。”洛焱拎着书包说。
“先别急着走！有人专门指名你！”
“可是店长，我已经下班了。”洛焱平和地笑了一下，“而且我的主要工作是服务生吧。”
洛焱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店长说的不是“有人要见他”，而是有人要“指名他”。
普通的见个面唠唠嗑，像沈未眠那样的业务，他作为服务生是可以接的。而指名业务，则是牛郎揽的活。
洛焱一般是不接受指名的，除非店员实在吃紧，才会被迫上场滥竽充数。
似乎是觉得人多不方便，店长干脆把洛焱扯到一个角落，低声说：“行愿，这活你最好还是接一下。”
“店长，不至于吧，店里优秀的前辈那么多，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个做服务生的下海了？”
“不行，来的客人声势浩大，一进门就说要指名你，还开出了头牌包夜三十倍的价格，这一单都能顶全店里一周的业绩了！”
洛焱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那个混……那位客人开的价格具体是多少？”
“不多不少，刚好300万！”
洛焱的嘴角已经开始略微抽搐了。
这个价格只能让他在心中回想起一个人。
一个在他退役之后本该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人。
“店长有和她说过，我不接受指名吗？”
“我之前有跟她提过一嘴，但她说如果你拒绝指名的话，就让我把这个信物转交给你。”店长从宽大的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样东西，塞进洛焱的手心。
一朵盛放的彼岸花。
即便在口袋里放得久了，花瓣有些发蔫，也丝毫不影响这朵彼岸花的凄美。
“彼岸花的花语可是等待啊。”店长感慨着，“似乎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在苦苦地等候你呢，让一个这么执着于你的女孩子等那么久，真的好吗？”
“……店长，你说的这鬼话是为了业绩，还是为了业绩，或者是为了业绩？”洛焱虚着眼。
“夜之家一直讲究以人为本的，我不会逼你。”店长说，“但是你的花名是‘行愿’，不就是该行使客人的心愿吗？”
“店长你这通话术早过时啦。”洛焱捻住彼岸花的根茎，“不过这个指名我会接的。”
洛焱拎着书包往回走，在途径拐角时，他才骤然回头苦笑：“另外，店长，刚才你的说辞，我要纠正一下。”
“彼岸花的花语不止有等候。”
“还有杀戮，死亡。”
……
简单地收拾一下，洛焱循着指示，向着最华贵的包间走去。
夜之家的超豪华包间是专门和普通包间用一层楼隔开的，能进入这个包间的客人都得是一掷万金的大佬，甚至还有专门定制包间风格的权利。
穿过长长的走廊，推门进入豪华包间，当洛焱看到了那个翘着腿坐在王座上的女孩后。
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推门跑路。
但随着门锁咔嚓一响，表明包间从外部锁上。
“没有用的，我早就吩咐过了，等你进了包间过后就让人把门彻底锁死。”身后传来女孩略显慵懒的声音。
跑路无果的洛焱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像卡壳齿轮一般拧过脑袋，此刻的他终于有机会审视起王座上的女孩。
明明身处现世，女孩却穿着略显宽松的月白色诃子裙，梳成云髻的乌黑长发有天水碧的流苏点缀，那对玫瑰红的眼瞳像是两颗闪烁着光泽的红宝石，华贵且慵懒。
被白色长袜包裹的双腿修长而紧致，那对妙曼的眸子终落到了洛焱身上。
“好伤心啊，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洛焱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并直截了当地回应：“对，不想，完全不想”
“可是，我们最后不还是在这里相见了吗。”女孩单手托着香腮，笑靥如花，“我猜，是那朵彼岸花让你改变主意来见我的吧？”
“所以呢？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把这里夷为平地了？”洛焱仰头凝视着天花板，无声叹息。
秋落樱，这可以说是洛焱最不想见到的女人，没有之一。
她的身份很多，某个财团的指定继承人，亦或者是某重点学校的校花，又甚至是国家级剑道大赛的冠军夺主……
于是乎，人人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都会被她的美貌与才华所折服，从而完全不会把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和另一个可怖的身份联想在一起。
但是和她真正的身份相比，以上那些耀眼的头衔似乎立刻沦为了掩人耳目的遮羞布。
觉醒者在堕入癫狂时可能会导致血统混乱，并在妖魔与觉醒者之中找寻到一个平衡点。
而那些行走在癫狂与清醒之间觉醒者，则会沦为受世界排斥的“人中鬼”。
而秋落樱，则是“人中鬼”中真正意义上的“鬼王”。
一个直至洛焱假死退役，也未能抹除的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