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隐
【本章原为序章，可移步至第二章正文。】
“战斗过载次数过多，精神长期处于陷入癫狂的临界点。”医生看着仪器上的数据，眉头越蹙越深。
“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医院里惨白的灯光有些晃眼。
洛焱轻轻缩了缩脖子：“医生，那我这是……”
“身体机能受到毁灭性打击，这辈子几乎都没有再使用能力的可能。”医生摇着头无声叹息。
“至于寿命……一年，半年？也有可能更短。”
“该吃吃，该喝喝吧，没有忌口，开心就好。”
头疼得快要燃烧起来了，医生之后说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
洛焱只觉得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真的好刺鼻。
玻璃窗中倒映着的自己再也看不见往日的神采奕奕，虚弱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写满了疲惫，昔日的荣光随着医生冰冷的宣判彻底湮灭。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洛焱的思绪很乱。
盛夏的雨下得很频繁，来时没有带伞，回去时也没有人为他撑伞。
这时候，他兜里的手机震颤起来。
一个备注名为“莺”的人发来一条短信：【来酒吧一趟】
酒吧？难道这是要……洛焱心中一喜。
他和白莺有过约定，在拯救完世界，让这个世界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之后，就会找一家不错的酒吧，喝着酒把婚订了。
作为sss级觉醒者，如今的世界已不再需要他的拯救，白莺也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天醒联盟的总议长。
一切条件正好。
心中的喜悦盖过绝症带来的痛楚，洛焱冒着雨原路折返，最终钻进了地图定位上的酒吧。
循着短信里的指示，推开那个包间，一进门就能看到那个黑发女孩正交叠着双腿慵懒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裙裳裁剪合身，两颗眸子在昏暗的光线里略显睥睨。
白莺，这个他追求了三年的女孩，他当初义无反顾地成为天醒者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她。
她的追求者很多，洛焱就像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到了她面前，并且作为最强的觉醒者，一路辅佐着她走到今天的位置。
好在结局是好的，如今白莺叫他到这家酒吧，多半是要和他履行当年的约定的。
“坐。”白莺冰冷地甩出一个字。
洛焱轻轻缩了缩脖子，有些局促地入座。
白莺则静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雨幕，没有看向他：“我听说，你去看医生了。”
“对，医生说我……”
“不必说了。”白莺轻轻摆手，制止了他的发言，“你的情况我已经都了解了。”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的。”
果然，成功近在咫尺。洛焱的心中一颤。
白莺今天来找他，一定是来和他订婚的。
一想到即将和朝思暮想的女孩走进婚姻的殿堂，洛焱就双手相互角力以掩饰激动。
“终于……要来履行当年的约定的吗？”
“什么约定？”
白莺不明所以地蹙眉瞟了他一眼，旋即从包里掏出了一份纸质协议和一支钢笔推到洛焱面前。
“这是我和议会共同商议的结果，如果没有什么什么异议的话，就签下它吧。”
洛焱怔了怔，在提起钢笔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这份纸质协议的内容。
这根本不是象征着他们携手步入殿堂的婚约，而是血红字体写的“sss级天醒者专属能力禁用协议”。
“这是……”洛焱的呼吸略微凝滞。
“字面上的意思，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你的拯救了，你的存在让太多人忌惮了。”
“刚好医院的诊断结果也出来了，趁着这个机会你签下这份协议自行退役吧。今后天醒阁会对外宣称你已经死亡。”
“你已经累了，该休息了。”
白莺的语气没有太多的起伏，只是用轻描淡写的口吻描绘着惨淡的未来。
洛焱呆了呆，不安地用笔杆敲击着桌面，“那我们当初的约定……”
“什么约定？”白莺略显不耐。
“你说过当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能走到一起……”
白莺如同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紧接掩嘴娇笑起来。
待笑容逐渐冷却后，白莺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不是我想打击你……我只希望你能照照镜子。
如今的你，配吗？”
寂静在夜色中破碎了，雷光在窗外一闪而逝，洛焱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的雨幕。
作为全世界唯一的一个sss级觉醒者，他参与过无数反抗妖魔的战役。
也为了白莺向上攀爬的路上披荆斩棘，为此他不惜发动内战，得罪了一大批人。
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洛焱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把白莺扶到今天的位置。
如今反抗妖魔的最终战役已然落幕，人类社会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就像是燃烧殆尽的屠龙少年，失去了最后的价值，再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了。
曾几何时他为了白莺付出了一切，常年的超负荷战斗让他的身体几近崩坏。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终换来的不是来自白莺温柔的慰问或安抚。
而是一纸冰冷的协议和一句“如今的你，配吗”。
原来自己一直只是个工具。
现在这个工具，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在他被医生断定活不过一年时，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意识到了这一点，洛焱轻轻地笑了起来，“嗯，我知道了。”
白莺愣了愣，眉梢流露出些许惊诧。
她本以为眼前这个跟在她屁股后面整整三年的男人会在此刻无理取闹，或是气急败坏地跟她理论。
但最后洛焱只是低头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推门而出，走进了酒吧外的雨幕里。
……
……
酒吧外依旧大雨瓢泼，湿冷雨水顺着脖颈滑进洛焱的衣内。
真可笑。
曾经万众敬仰的英雄，也有一天会沦为时代的残党吗……
他累了，现在只想回家。
可就在洛焱踏出门的那一瞬，时代广场里所有的荧幕正在播放的广告同时熄屏，在一阵短暂的忙音后，取而代之的是如世末洪钟般的哀鸣。
世界上每一部手机，家里的每一台电视，甚至是广场上每一个荧幕，都不约而同地被一个主持人的身影霸占。
无论正在电脑前办公的上班族， 还是在路上划着手机的中年大叔，从时代广场经过的孩童，都同时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屏幕。
“搞什么飞机？什么消息要搞那么大的阵仗？”
“我考，我打游戏打到一半啊，突然把我屏幕给占了。”
“我记得终末战役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什么破事还要大费周章的。”
屏幕中的主持人神色悲悯，沉声说着：
【sss级觉醒者&39;弑夜&39;，在最终战役身负重伤，于今日不治身亡。】
片刻的沉默，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叫，所有人如遭雷劈一般地僵在原地。
有人颤抖地握着手机，不可置信地紧盯屏幕“不可能……他，他怎么可能会死？”
甚至有人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摔了个粉碎， 痛苦地抱头哀嚎“他死了？为……为什么？他这样的觉醒者也会死吗？”
“他死了？那我们怎么办？要是妖魔再次大举复苏，再来一次终末战役怎么办？”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最强觉醒者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世界。
有的人信仰崩塌，有的人哀叹惶恐，甚至连这位觉醒者曾经的反对人士都有些不知所措。
当曾庇护世人的“神”在这一刻宣告死亡时，所有人的心中只留下了茫然与惶恐。
街上的人们乱作一团，时代广场本来生意惨淡的花店，在几分钟后人满为患。
然而，洛焱只是默默地抬头看了依然在播报着他死讯的大荧幕一眼，旋即在嘈杂人群中穿行而过。
似乎……所有人都在因为他的“死”而不知所措啊……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洛焱现在疲倦地只想回家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