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尽人事
赵歧跟这些人说这番话的目的有三个。
一是同仇敌忾。
二是交心。
三是稳定军心，避免伏击时因为个人的失误导致伏击被察觉，须知这些人的仇恨是一把利刃，能善加引导，便可刺伤敌人，但若引导不当，很可能会反伤自己。
大家都是第一次作战，没有经验，过程中难免紧张，他可不希望电视剧里那种踩树枝叶子惊动敌人的狗血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尽善尽美，赵歧只能将自己能想到的缺处，都提前补上。
至于临阵之事，向来无常，到时候就只能尽力而为。
此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也。
他说话很慢，眼神会跟每一个正在认真听他说话的人对视一秒，语气如同聊天一般，将自己这次伏击的安排娓娓道来。
众人听得认真，其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手下那些猛兽是怎么来的，除了稍有见识的青夫少数几人觉得赵歧拥有特殊的超能力之外，这些尚没有受过科学启蒙的人都纷纷将此归功于天神。
尽管如此，但因为赵歧已经凭借之前所立的规矩获得了他们的信任，所以他们依然对赵歧的话深信不疑。
郎君说有援军，就一定会有援军。
郎君说能赢，就一定能赢！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有问题，尽管提问，如果有谁担心自己到时候会紧张犯错，现在便说出来，我安排你做别的事情，并不会怪罪。”
这场伏击对于赵歧来说必须万无一失。
众人纷纷互相对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自己不行。
他们有必须行的理由。
青夫道：“郎君，我等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郎君的这次谋划失败，愿愿立下军，军……”
“军令状？”赵歧提醒道。
“正是！”青夫似乎觉得这样很热血，颇有些豪壮道：“若是耽误了事，请斩我头！”
赵歧笑了笑，道：“不必如此，若真耽误了事，斩你的头也没什么用。”
青夫不由讪然。
见众人都以一副我能行的目光看着自己，赵歧起身道：“既然都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为了保守起见，到时候大家都需要衔枚，待会儿便各自去找一截自己喜欢的木头吧，别找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是中毒了我可不负责。”
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众人闻言不由莞尔。
事情吩咐下去，天黑之前，每人都已经找了一截木头别在腰上，有的嫌硌嘴，还专门打磨圆润了。
夜里，赵歧稍微睡了一个好觉，也许是因为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也许是因为跟自己手下的人都完成了交心，总之今晚他睡得很踏实，甚至比在坞堡里还踏实。
第二天一早，赵歧依然早早地就醒了，但除了在山里转圈和发呆之外，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
老黑派狼回来过一次，至今没见到商队的踪影。
局面很被动，但赵歧却并不担心，或者说担心也没用。
如果杜三郎真的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早已经把他给忘了，根本没想过真的派人上山去通知刘苍，那他要做的无非就是想办法把虎门寨的人引下来，或者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夜袭攻上去。
总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所以现在这里埋伏，无非是因为这种办法成功率最高，牺牲率最低而已。
虎门寨他势在必得！
又是一天过去，还是没有消息，赵歧依然很耐心，但民兵们却开始有些懈怠。
有两个人在聊天时发生口角，扭打在一起，劝架的人只说了几句话，便被其中一人失手打了一拳，两人之间的矛盾很快便演变成了十多个人的混战。
青夫威望不足，虽然第一时间便想调解，但却根本没有几个人听他的话。
赵歧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混乱，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阻止，而是默默地在一边看着，即使青夫在一旁请求他赶快出面，他也充耳不闻。
这场混乱实际上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缺少武器，参与之人都是肉搏，除了几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外，剩下的人其实都只是在凑热闹。
这些人已经在山里躲了三四天了，每天闲得扪虱子，起初还因为赵歧之前所说的话而激动不已，但由于马匪迟迟不来，这股激愤之气没地方发泄，都一直憋在心里，闹出口角是很正常的事情。
赵歧之所以不出手阻止，一是因为没人下死手，知道不会闹出人命来，让他们发泄一番也挺好。
二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法阻止。
尽管他已经在这些人中颇有威望，但人这种生物，处于激动情绪时是不能以常理来评判的，以他这个小身板，要是被哪个没长脑子的揍一拳，虽不至于没命，但挨打事小，丢脸事大，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与其如此，还不如等他们闹完了再算后账，把带头的两个人揪出来杀鸡儆猴算了。
当然，就是斗殴而已，打几棍子了事，不至于真杀了二人。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当天下午，赵歧正带着同样闲得发慌的里海虎等几头猫科掠食者在距离野鸡沟不足一公里的地方狩猎，以此补充自己这两天消耗的血魄。
老黑忽然一头闯进了林子里。
赵歧几乎是在老黑出现的一瞬间便接收到了一段记忆画面。
斩龙峡北入口外的商道上，风尘仆仆的杜氏商队远道而来。
路过斩龙峡北入口时，两匹马离开商队，带着马背上的士兵一头钻进斩龙峡，从躲藏在林中的老黑面前飞驰而过。
急促的马蹄声还在耳边回荡，赵歧回过神来，立即将散出去的里海虎等召集起来，快速返回众人躲藏的山谷中。
山谷中的民兵无事可做，或在发呆，或在打瞌睡，有十多个精力无处发泄的，则围在一起角力，搞得大汗淋漓。
见到赵歧带着众兽回来，身边还带着老黑，聪明的几个人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围了过来。
赵歧对青夫道：“杜氏已经派人上山了，虎门寨的人或许今夜明天就会下来，把所有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