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剧变
“嘭!”
田庄大门被檑木撞开,镌着“趙氏田莊”四个隶字的牌匾落在地上,数十匹健马踢踏着蹄子从上面践踏而过。
“唏律律——”
“啊!!!”
“救命啊!!”
“快去保护主公!”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血腥味开始在田庄内弥漫。
马背上的贼寇或提长刀,或执枪矛,脸上带着残忍而兴奋的笑容,见到奔逃的人便直接冲杀过去,或一刀枭首,或一矛攮死。
守门的田庄部曲只有十多人,贼寇来得太急,整个庄子完全没有任何防备,门破之后只能任由贼寇冲杀。
“二三子,随我冲进内堡!”
眼见敌人已经失去抵抗力,为首的男人一声高呼,纠结人马向田庄中心的内堡大门杀去。
……
坞堡内,田庄主人赵繇面色阴沉地向身旁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走到神情激昂、面无惧色的少主人旁边,一手刀砸在少年的后脖颈。
正强烈请求出战的少年顿时翻了个白眼,昏死过去。
“带他走。”
赵繇看着壮汉,道:“只要能保住他的命,你可以改回原姓,你牛家不会绝嗣。”
壮汉闻言,面色不变,只是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向男人磕了三个头,而后便带着昏迷的少年快速离开。
赵繇看着壮汉离开的背影,略微失神。
“主人,挡不住了!快走吧!”
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冲进内堂,倒在赵繇面前。
马嘶声已经闯进坞堡。
赵繇拔出腰刀,看向身旁的女人,眼中浮现血丝,带着决绝向女人走去。
女人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哀戚,随后闭上眼睛,仰起头,露出雪色的脖子,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赵繇眼中浮现不忍。
马嘶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够听到贼寇的呼喝声。
女人猛地睁开眼睛,决然道:“君宜速。”
赵繇一咬牙,将女人搂入怀中,长刀横握,锋刃抹过女人的脖子。
“噗——”
泪水夺眶而出。
男人嘶吼着冲出内堂,向涌来的贼寇杀去。
……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
“抄掠粮食,把禽畜全都带走!”
……
“再搜查一遍,千万不要留下活口!”
……
“速度快点,那些畜生闻着味儿就来了,别被堵在这鬼地方!”
……
“嘭!”
一个贼寇踹开猪圈,却见里面空空荡荡。
“呸!真特娘的秽气!”
吐了口唾沫,目光在猪圈里巡视一圈,正准备离开的贼寇却又忽然眉头一皱。
猪圈地板缝隙下的粪池好像有点波动……
“老四,走了!”
不远处路过的贼寇提着两只母鸡冲他喊道。
“来了!”
思绪被打断,贼寇没多想,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把猪圈边挂着的一串厕筹扯了下来,麻溜儿向招呼他的贼寇追去。
“老三,分我一只鸡啊!”
……
贼寇劫掠如风,去如潮水。
不到两刻钟,整个赵氏田庄已经彻底恢复了宁静。
庄园内到处都是尸体,血腥气随风四散,蚊蝇如鹜般汇集而来。
庄园外面渐渐出现一些黑影,看轮廓,有的像人,有的则张牙舞爪如同妖魔。
……
“咕噜咕噜……”
坞堡内的猪圈下忽然响起一阵动静。
猪圈地板下的粪池里。
壮汉拖着生死不知的少年,贴着墙壁,艰难地朝粪池口靠近。
两人肩膀以下的身体几乎全部淹没在粪水里,黏稠的屎尿混合物让壮汉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
“咳咳咳!”
几乎耗尽全身力气,壮汉终于带着少年脱离粪坑。
大量沼气的吸入让他出现了一定的中毒症状,头晕、疲劳、缺氧,让他极其难受。
但他此时却完全顾不上自己,而是微颤着手,将手指放在少年的鼻间试探了一会儿。
不到一息,壮汉脸色大变!
他再顾不上许多,用手不断拍打着少年的脸颊,见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又连忙按压少年的胸口,掰开少年的嘴往里面吹气。
一次,两次,三次……
壮汉不断重复着这些动作,眼神血红,面色沉郁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绀,脸部开始肿胀起来。
这是窒息而死的征兆。
显然,少年已经死了,他是在做无用功。
壮汉终于停下动作,跪在他身旁,浑身颤抖着。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将他脸上风干的屎斑冲开。
主公将少君托付给他,他却亲手杀死了自己少主人?
壮汉心如刀绞,几欲寻死。
庄园内不知何时出现了游荡的身影,时常又有诡异的巨型虫类从田地里破土而出。
它们循着血腥味,将一具具尸体包裹,一一分食。
又因为争抢而闹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听到这些声音,壮汉渐渐恢复了冷静。
他将少年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合上,然后起身向坞堡前厅走去。
很快,他便陆续带过来四具尸体。
两具穿着布衣。
另两具的外衣被贼寇扒了,只穿着亵衣亵裤。
男人死状凄惨,几乎是被乱刀砍死。
壮汉将整个猪圈直接拆了,将拆下来的木板搭在一起,然后抱来一堆堆秸秆。
把两男两女外加少年的尸体摆放在柴火堆上,壮汉先朝布衣男女磕头,说:“儿子不孝。”
接着,又朝亵衣男女磕头,咚咚咚地磕了十多个,直磕得满额头是血。
壮汉站起来后,看着被摆在亵衣男女中间的少年,眼睛不觉间又红了,心下则早已经万念俱灰。
他抹了一把眼睛,用准备好的火把将秸秆点燃,看着逐渐蹿高的火焰,噌的一声拔出腰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