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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缘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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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华——若华——”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噩梦中陡然惊醒,从床上猛地坐起,瞳孔收缩,神色惶恐,额头处,冷汗淋漓

    “李遇,又做噩梦了?”

    床边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男孩揽入怀里,轻拍着小男孩的背,“别怕!妈妈在这啊!别怕!”

    “我不是李遇——我不是李遇——”

    小男孩发了疯似的否认自己的名字,用力的从母亲怀里挣脱了出来。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你是宋迟,不是李遇,对吧?”母亲见此,似乎习以为常。

    “我是宋迟!我是宋迟!”

    “嗯。宋迟乖!睡觉了啊!”

    随着母亲的安抚,宋迟的情绪渐渐缓和了许多,倒头躺在床上,双眸虽闭,口中还在喃喃的叫着“若华若华”。

    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梦境里彻底醒来。

    这个梦从四五岁开始,断断续续跟了他好几年,每次梦里见到的人,遇到的事都是一样的,像部看过的电影,在脑中反反复复的循环播放。

    刚开始,是几个月梦到一次,随着年龄的增长,梦变得频繁起来,几天就来一回。

    梦境里的人和事越来越清晰,就像是现实里真实发生的那样,那种真切到触手可及的体验,让人无法相信它只是个梦。

    见宋迟已经安然熟睡,母亲白秀梅才轻轻关上门,关上灯,回到自己房间。

    “诶!李友乾,你说儿子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做噩梦,还老说梦话。”

    白秀梅推了推床上背对她的李友乾,“诶!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老婆,我听见了,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做梦不是很正常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友乾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资料。

    “他都改名换姓了还正常?”

    白秀梅提高了嗓门,用力拍了一下李友乾的肩膀。

    “你说啥?改名换姓?”李友乾倏地转身,眼珠子快凸了出来,嘴里的苹果还未吞下。

    “是啊,儿子最近几次梦醒后都说他叫宋迟,不叫李遇,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兔崽子,我老李家到他这改姓宋了?啊?”

    李友乾表情像断子绝孙一样的委屈难受,文件资料丢在床头柜,把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白秀梅嘘的一声:“你声小点!别把孩子吵醒了,刚睡着呢。”

    李友乾长叹一口气,道:“这老是失眠多梦也不行呐要不,后天周六,儿子不上学,我抽空咱俩带他去趟医院?看看是个啥情况。”

    白秀梅关了床头灯,“行,早点睡吧,明天你还有个合同要签呢。”

    周六上午,医院人头攒动,若不是有那些显眼的引导标识,真会错误的以为自己进了集市。

    挂号收费窗口、取药窗口队伍都排到十米开外了。

    李友乾人脉资源广,医院有熟人,没有排队,直接上了楼。

    宋迟问:“妈妈,你们带我来医院做什么?我又没生病。”

    “你最近睡不好,老是做噩梦,所以就带你来看看医生呐,你要乖,听话哦,知道吗?”

    白秀梅一边解释一边拉着宋迟的小手走进了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头略秃,挺着个大肚腩,年约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脸笑嘻嘻的伸出手,迎上前道:

    “哎呀!小李啊!哦,不!李总!李总!瞧我这嘴。”

    白大褂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嘴巴:“我们好久没见了呀!你小孩都这么大了,来来来,这边坐这边坐!”

    “好好。”李友乾落座后,说:“张院长,叫我小李就好了,叫李总您就见外了啊!我就做点小投资,哪是什么总啊,哈哈!”

    “哎哟,你看你不也见外了是不?叫啥院长,你从小就叫我张叔的,听着顺耳。”

    张院长嘻皮笑脸的又说,“你那还叫小投资啊?一单都能挣几十万了吧,哈哈!”

    李友乾陪笑道:“张叔您说笑了,哪有哦!”

    张院长正想继续拍马屁,结果白秀梅有些忍不住了,看了看宋迟,给李友乾使了个眼色。

    李友乾收到指令,立即言归正传,“张叔,今天我们带孩子过来,是想让医生看看,最近孩子总是失眠多梦,还说梦话,我担心对孩子的健康和学习有影响。”

    张院长看了一眼宋迟,“失眠多梦?这么年纪小小的就失眠多梦,莫不是学习压力太大?”

    白秀梅说:“学习压力应该没有吧,我俩从来不强迫孩子写作业,再说了,我儿子才一年级,应该不至于。”

    “那可能就是心理上出了问题。李总,要不这样,我让心理科的杨主任给孩子瞧瞧,他在这方面颇有研究,专业!你们看怎么样?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安排。”

    “可以!可以!麻烦您了,张叔。”

    李友乾说完从沙发上直起身,瞥了一眼门口,见时机成熟,从衣服内侧口袋里,快速的掏出一个厚厚鼓鼓的大红包。

    瞄准位置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就命中了张院长白大褂的衣兜。

    这套行云流水自然又流畅的动作把一旁的宋迟都给看呆了。

    这手速之快、眼力之准,不在生意场上实践个十年八载,也不可能做到这般炉火纯青。

    说来也怪,这白大褂设计得真是合理又人性,口袋不大不小,装个红包刚刚好,丝毫不显干瘪,也不像刚出壳的小鸡仔,还露出个头。

    “我说小李呀,你这是干啥哟!我跟你爸好歹是几十年的朋友了,再说了我又没帮到你什么,你怎么”

    半推半就间张院长的手已经脱离了拦截距离,身体已经向办公桌方向缓缓移动,他拿起固定电话:“喂!小蔡呀,你过来一下。”

    挂了电话,随后又对李友乾说:“李总,待会我让我助理小蔡带你们过去找杨主任,他自然会抽空接待的。”

    李友乾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随蔡助理到了心理科杨主任的办公室。

    杨主任,四十出头的样子,长得中规中矩,问了一些中规中矩的问题,开了一些中规中矩的药。

    最后待李氏一家三口临走时,还附送了一句临别赠言——“记得按时吃药啊!”

    回家的车上,李友乾和白秀梅心情一片大好,看着手中杨主任开的药,如获仙丹。

    可才过两天,宋迟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遇,怎么了?怎么了?啊?”白秀梅听到宋迟又在房间大哭,匆忙跑了过来。

    “妈妈,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宋迟像是有鬼附身一般,头冒冷汗,面色苍白,口中胡言乱语。

    “宋迟,妈在这呢,妈在这,别怕,那都是梦,都是梦。”

    白秀梅本打算叫“李遇”,但知道他每次醒来的身份都叫“宋迟”,于是改了口。

    次日,李友乾思来想去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他虽没有白秀梅那般体贴入微、呵护有加,但他也算是个称职的好父亲好丈夫,上养四老,下养妻儿,三十几岁便事业有成。

    办公桌上的一个佛像摆件无意间映入眼帘,李友乾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脑门,对着佛像眉开眼笑,巴不得亲上一口。

    随后兴奋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上午,在自家别墅后院就来了两位客人。

    一老。一少。

    年轻点的年龄和李友乾相仿,他推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仙风道骨,束发,须发皆白,须长一尺有余,身穿白色道服,脚穿白色布鞋,老者双眼微闭,双手交叉放在两腿之间。

    年轻人介绍道:“师父,这位就是李友乾李先生,旁边两位是他的夫人和儿子。友乾,这位就是我师父无尘道长。”

    李友乾和白秀梅正打算向道长问好,没料道长抢先一步开口:“李先生,李夫人,令郎情况我已知晓,请二位暂且回避,老夫需单独问话,还请二位理解,一清你也退下。”

    “我们先过去,你既然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我师父。”一清见李友乾和白秀梅面面相觑,于是过来把二人叫去了客厅。

    白秀梅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着后院正襟危坐的宋迟,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无尘道长则是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露微笑。

    大概一小时后,无尘道长招手示意三人过去。

    白秀梅忙问,“道长,我儿子他”

    道长说,“二位放心,令郎身体无碍,只是”

    白秀梅李友乾异口同声,“只是什么?”

    道长捋了捋胡子,一字一顿:

    “前、缘、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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