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见小行
高田不愿意早上面对老公爹的指责。她担心都在一起说话时，咋解释自个做的这些事情？更不想让两个老人，一起苦口婆心的说教。老年人啰哩啰嗦的，她也是听不进去的，还让她心烦。不如走了吧，大家都落个清净，相安无事！
也是，如果亲人的良苦用心，可以左右高田的生活，高田和陆大行两口子，一个正式工，一个家属工，带着三个孩子，还是会把日子过得美满幸福的。
看着这一年年的，一直不消停的到处奔波，想方设法行骗的劲儿，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
秦永英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我肯定是上辈子，欠这个孩子的吧？咋就不让我省心点啊？唉…”
正在厨房忙活着，忽然，一阵说话声，远处过来了一群人。
“这里就是陆学胜家。老陆嫂子，你们家里来亲戚了。”
住在陆学胜紧挨着的邻居，是才搬来不久的老张家。只见她，领着几个大人孩子，正往这里赶来。
原来是陆学胜之前的妹妹陆学琴，那个在凤阳附近住的。她领着自个的一个儿子一个闺女，还有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子汉。
大约五十来岁的陆学琴，进了屋子就告诉秦永英：“我大哥给我的信，让给你打听你家小行的下落，这不，给你们带回来了吗。”
秦永英看见陆学琴推到自己眼前的孩子，顿时觉得像是一团团白雾，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把她托举着，来到了白云之间，跟做梦一样晕乎乎的。
自从小行小时候没有几个月，被凤阳那里的刘大个给抱走以后。都不知道小行时不时的，出现在多少个的梦里萦绕了。不管咋说，小行也是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身骨肉始终都是相连的。她咋不想呢？
听说小行现在的名字叫刘占城，已经成家了，有三个女儿呢。这次跟着陆学琴过来只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大丫过来，叫毛栗。
一大家子欢天喜地的相聚一堂，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儿…
秦永英的心里非常感谢陆学胜。
如果没有陆学胜，她一辈子，不知道自个可能活到现在呢？更何况还给她打听到了被抱走的孩子，让她们母子相认。
这一辈子都快到头了，听大伙儿都说：古时候贫困人家里，有六十岁的老人，就让给背到山里活埋了。为啥？还不是给穷的，把粮食省给小辈嘛！
现如今啊，咱也是六十多岁的人啦，也混有儿孙满堂的啦！可以平平安安的，从旧社会的颠沛流离的年代，撑到了新中国的八十年代了，死了，也是值了。
小行在刚解放不久的时候，被父亲刘大个找过来给抱走了。临走之前，陆学胜就留了一手，给他二十元钱，让以后孩子大了，娘俩可以相认 ，来往来往。担心秦永英念叨孩子，会时常难过。回去以后，刘大个给小行改了名字，叫刘占城。他一个人把刘占城拉扯大了， 还给成了家。两年前因为患病 ，无药可治才离开。临走之前还叮嘱刘占城：“一定要生个儿子，留下个后。”刘占城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但为了让老父亲安心的走，还是点点头。哪里知道天不遂人愿，又生个闺女。本想再继续生的，却赶上了计划生育，所以到如今不敢要了。刘占城走的时候小，现在长的像也是一表人才，像妈妈秦永英。他对母亲没有过分的亲切感。所以就和大丫头毛栗留下来，准备多过一期，和母亲秦永英培养培养感情。
秦永英在刘占城带着孩子，留在九龙岗，过得有半个月左右的日子里，整天眉开眼笑的，合不拢嘴，每天似乎和刘占城说不完的话，亲不够的样子呢。
小路在奶奶家里，看见爷爷奶奶给来的亲戚家小孩，买糖果吃，做了新衣服，还对他们那么好，气的一言不发跑家后的角落蹲着，偷偷的哭了几场。
住西头的周庆琪，看见了偷偷躲着哭的小路。悄悄的把小毛蛋拽着，带了家里，偷拿他大姑买的一个香蕉，来安慰小路。
小毛蛋问小路：“小路，哭啥子，谁欺负你了？我有功夫，不用怕，咱们一起去，看我咋治他！”
小路感动的拿过庆琪给的香蕉，她可是第一次吃香蕉呢！咬了口软软糯糯的，真是又香又甜。她现在吃到香蕉，没有刚才难过了。哈哈，小孩子嘛，有吃的就不会哭鼻子了。
她犹豫一下，又把香蕉剥开两段，递给小毛蛋和庆琪。说：“你们不知道我的命咋那么苦呢？爸爸嫌弃我是个女孩，长这么大了，我就记得有病住院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包果子，还被弟弟分走了一半，给我买了一双皮鞋，听我妈妈说，还是店里便宜低价出售的，才舍得给我买的呢。
我在家里仿佛是空气。妈妈呢，对我好一点，但是她整天想着到处骗人，然后跑的不归家，让我看不见人。好容易有个疼我的爷爷奶奶，现在也变心了。”
小毛蛋说：“我看陆大爷和陆大娘是个好人啊，对你也是很好的。”
小毛蛋的父母和陆路的爷爷奶奶一个辈分的，所以这样叫。但是小路叫小毛蛋的父母得叫：孙奶奶，孙爷爷。
小毛蛋在家里排行老七，是个老疙瘩。他大哥家里的孩子都和他差不多大呢。
小路撅着嘴说：“你们不知道，家里来的那个小女孩子毛栗。爷爷奶奶对她可好了，不仅天天给买好吃的，还做好看的衣服。没有给我做，爷爷奶奶根本就不疼我，哼！”
周庆琪听见了小路不满的唠叨，劝说道：“小路，别伤心了。我咋感觉，你比我过得好呢？”
小路疑惑的看着他。
心里想：“你家里有爷爷奶奶疼着，还有爸爸，大姑小叔爱着，咋比我过得孬呢？”
周庆琪看着不解的陆路，继续说：“你在家里虽然听着过得不好，但是你的家人都全了啊！我虽然在家里呢，虽然就我一个小孩子，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大姑小叔都疼我，但是我都不感觉好。因为你有妈妈，虽然她不能让你满意，但是你有妈啊，可以想见面的时候就见到，而我没有，想见妈的时候，不知道她在哪里，而且她肯定是不愿意认我的。不然，十来年了，我这么大了，怎么不回来看我一眼？”
听老人们说过，周庆琪出生不久的时候，他妈妈就偷偷坐上火车去了大上海。因为他妈妈是上海的下放知青，长得很漂亮，结束后就离开了，再没有回来。
周庆琪和小路差不多大，虽然十二三岁左右，也是生的眉清目秀的，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子。
小路想：“怨不得庆琪长得不孬，大人们说男孩随妈，外甥随舅，女孩随爸，侄女随姑。原来他像她妈妈啊？嗯，是了，我长得像我爸爸，我小弟像我妈妈，就没有我大弟好看。我大弟弟是外甥随舅，像我大舅啊。”
听见周庆琪说的话，而且还是比她都难过的样子。小路不纠结了，擦干眼里的泪水，开始安慰庆琪了。：“庆琪，虽然你妈妈不回来看你，但是你得到了全家人的疼爱啊，我有妈妈还闹心呢，你就知足吧！”
小毛蛋听的开心，说：“我是最幸福的人了，我在家是老小，家里所有的人都爱我，你们羡慕我吧？哈哈，哈哈…”
然后笑得没牙没有眼的，被小路和庆琪追着打…
闹腾一会，没有人再提不开心的事情了。小毛蛋提议一起去小琴家里玩，因为好久不见，表爹陈造天家里的老闺女小琴了。小伙伴们一赶气跑到了小琴家，看见家门关着，小路就提议去敲小琴家的窗户。
果然，窗户里面传来了小琴的声音。
：“是你们啊，我可想你了小路。你回来啦！等着，我给你们开门啊？”
当大门开开的刹那间，小路和小毛蛋周庆琪都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小琴。
原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小琴，正拄着一个棍，用一条腿跳着过来的。另外的一个腿没有了…
小琴看见小伙伴们的异样眼光，笑了笑说：“别惊讶了，我是帮家里忙，去扒火车上的煤呢，哪里知道，都要下来了，火车忽然启动了，我一惊，就掉下了火车。我妈妈说，还好，只失去了一条腿，留了一条命。”
小伙伴们在一起默默的坐了一会，都为小琴感觉太惋惜了。
那个时候，火车站附近经常被别人扒煤。虽然有治安大队的人去管理，但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看啊，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听说还有一个经常去扒煤的谢傻子，就是治安人员在，都不闻不问。大家都知道这个谢傻子是个能人呢，因，为了让对象考上大学，把自个的试卷写了对象的名字，结果对象上了大学，却忘恩负义，不理会他了。
谢傻子从此以后，就气的疯疯傻傻的了，为了生活在火车站附近扒煤。在菜市场给别人刻私章摆摊要饭过活，最后因为收留了一个不能自理的老婆和几个孤儿，就跑遍了整个淮南市。所以只要是淮南市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个谢傻子的。
他每天都会经过陆学胜家门口的这条马路。大家虽然互相都不打招呼，但心知肚明的，都不会难为他。秦永英在后来腿摔坏了不能动，坐在自个家门口的时候，透过柳荫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时，会经常向他挥挥手，打打招呼，甚至还叫过来喝口水，吃点东西。
直到十几年以后，一九九七年秦永英去世的时候。秦永英永远想不到，以前天天路过她门口的谢傻子，会跑到她的灵堂，拿了一捆纸钱，磕了三个头，还给了二十元礼钱呢。
看着小琴坦然自若的面对现实，没有过多为自己失去的一只腿而难过，小路很佩服她。
小琴的遭遇，让小路对自己的未来，又增加了些许烦忧。
小路想起来，爸爸曾经和别人说过：未来的事情是不可预测的，福祸也是相依相偎的。谁也不能改变，一切都在变数里，凡事都是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