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众人所进入的房间，似乎是间授课的教室。
屋内桌椅摆放齐整，屋子后方还立着几个大书柜。
见陆明珠四处翻找，顾钧问道：“陆姑娘，你在找什么？”
“外面猛兽那么多，我想找个防身之物，一会儿少给诸位添麻烦。”
“那这匕首不如还是姑娘拿着吧？”
“顾先生您拿着就好，”陆明珠解释道，“其实我不怎么用匕首，要是有把弓就好了。或者有个长棍也好。”
其实陆明珠也不怎么用弓箭。
毕竟她多年都在一心一意赞功德，怎么会随意杀生呢？
陆明珠心头又有些酸涩，当年，山神虽然嘴上笑她积攒功德之事是痴心妄想，但却用石头幻化成鸟兽来教她练习射箭，使她不必伤及生灵，还习得了一手好箭法。
“弓箭么？”顾钧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书柜，“那顶上放的是不是？”
陆明珠会射箭？有意思，那不妨看看。
“顾先生，还是您眼力好，我刚刚都没看到。”
书柜顶上放着弓，地上放着箭筒，箭筒里是满满的羽箭。
真是巧了。
“哎呀，有意思，这浮玉山的学堂都教些什么？”奇理子啧啧称奇。
“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天上人间看来都差不多。”顾钧与奇理子有问有答。
奇理子冷不丁插了一句：“这么说，顾大人也擅骑射？”
顾钧一脸坦然，直言相告：“多年不曾弯弓了。”
奇理子持钩走在前面，顾钧和陆明珠紧随其后，太虚子执剑断后。
众人重新出发，向石桥走去。
见有人接近，那些彘先是发出狼嚎，见众人不退，它们弓起身子，做出了要攻击的样子。
奇理子兔起鹘落，一通起伏转折，手中双钩跟着推、挫、撕、提，竟然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来。
众人一鼓作气就冲到了桥中间。
这是顾钧始料未及的。虽然彘在众多异兽中，徒长了个凶狠的外表，实际极好对付；但在他印象中，断修氏擅术法，尤其是秘境封印，若论战力实则排不上号，与彘应当是半斤八俩才是。
本以为双方会缠斗一番，哪想到这群彘如此不堪一击。
难怪在人间，彘与猪同意。
不过，顾钧最后反思了一下，也怪自己放水太多，这场戏不够出彩了。
那些彘不敢上前，但又不甘心，在不远处龇牙咧嘴地嘶吼着。
奇理子冲在最前面，直接跳过栏杆然后坠落下去；后面紧跟着的是顾钧和陆明珠，太虚子推了一把顾钧，让他先行跟上。
顾钧见陆明珠手持弓箭行动不便，于是把她拉了上来，二人一起跳了下去。
由于跳落之前是被顾钧拉着的，所以二人离得极近；近得陆明珠感觉，袖中的手帕都灼热起来了。
和来时一样，下坠过程结束的极快。
陆明珠落得极稳，因为顾钧扶了她一把。
没等路明珠脸红，顾钧就收回了手，在一旁负手而立，端的是一位知礼君子。
浮玉山两峰间石桥上的山风一吹，陆明珠发热的头脑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回想了了一下秘境中的见闻。
很明显，西苑真人绝非为帮自己下的秘境，他们另有图谋；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误打误撞，自己竟然真的找到了线索。
这线索比以往都要可靠，因为秘境中的仙子，认得母亲留下的书中的文字。
不能让《归葬》流落在外，要赶快找顾钧要回才行。
太虚子就落在了顾钧和陆明珠身后。
重返人间，站在石桥上，他骤然想起自己临行前所卜筮的卦象，水天需卦，利涉大川。
果真是利涉大川。
如今地图到手，气运满瓶。
太虚子摸了摸藏在胸前的地图，决定今晚整顿行装，明日就出发前往合墟。
虽然知道顾钧此行是为了探查自己的老底，等闲不会和自己分离开，但他还是决定出发前先探探顾钧的口风，看他有没有改变主意，毕竟京中形势有变，顾钧一路上又与京中书信往来不断，或许会有新的使命。
若是顾钧有其他打算，那就干脆绑了。
总之要把他带到合墟，以防万一。
此时，他听到前面陆明珠正在向顾钧要一本《周易》，于是凑上前搭话道：“顾大人对易经也有研究？那可巧了，贫道也要向大人讨教一番。”
说着，太虚子看了一眼太阳——在秘境中耽搁了一个上午，如今已经日近晌午了——补充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下午，贫道扫阶以待？”
顾钧却道：“此事不急。初入秘境时，真人与陆姑娘曾提及寻母一事，进入秘境后，二位似乎各有奇遇，不如先将寻母之事解决一下，再行论道？”
顾先生果真是重诺的君子！陆明珠心中满是感动，又重拾了对顾钧的信赖。
本来她是有一丝疑惑的——顾钧先前声称《归葬》是篆书的《周易》，拿走了它，可是作为当朝探花，他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个举动实在不合常理。
然而为着初见时的悸动，陆明珠是不愿意怀疑他的，毕竟陆明珠自己最初也以为书是父亲留下的，谁能不犯错呢？
现在多了这份感动，更是在心底为他开脱道：顾先生和父亲一样，学的都是经义，杂学不常看，弄错了也不奇怪。
奇理子本意是将顾钧骗到自己的居所探探口风，若是多一个陆明珠并不碍事，于是他随口答应道：“也好也好，那就这么定了。贫道恭候二位。”
众人各自回去吃午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与山冶子汇合后，太虚子就立刻打发奇理子先行一步，做前哨去了。
然后，太虚子便向山冶子细致地抱怨了一番奇理子在秘境中的所作所为，并恨恨地说道：“这个杂。种，终究是养不熟。”
奇理子的母亲，并不是断修氏族人。
山冶子忙劝慰道：“这些年他在您麾下也出了不少力。”
太虚子叹道：“到底不能一心。”
山冶子递上一封加急信：“宣王已经登基称帝了，他又在催您返京。”然后凑近了低声说道：“据留在京城的争奴族所说，宣王如今病得越发重了，朝臣们是彻底占了上风。”
“我知道，先不用管他。”
“属下怕一味抗旨，惹怒了新帝，会招来厂卫鹰犬。”
“不用担心，咱们就要启程去合墟了，不必再听他号令了。”转念一想，太虚子还是补充道：“罢了，还是和上次一样，把事情推给顾钧。”然后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宣王暂时不能有闪失，拿去给他续命。”
山冶子忙接了过来，口中赞道：“少主英明，斩断顾钧的退路，他也只能和咱们上一条船了。”然后有些迟疑，“这药给皇帝逆天改命，会引起天庭注意吧。”
“取了他的运道，本就影响了他的寿数，这不过还上一二罢了。况且咱们即将去合墟解兵主阴灵之困，届时想不引起天庭注意都难。”人间皇权更迭，只要闹得不太过分，天庭不会过多关注；最大的难处并不在此，太虚子想了想，关切地问道，“天帝出关了吗？”
“还没有。这次属下直接联系上了灭蒙鸟，之前妖族说在天界当坐骑的就是它们。”
“灭蒙鸟——”太虚子沉吟了一下，冷笑道，“竟然都沦落为坐骑了？”
下午，顾钧和陆明珠如约而至。
面对二人，太虚子开始了鬼扯。他一直在安排出发事宜，没有提前想好借口。
不过太虚子想，顾钧到浮玉山后虽然闭门不出，但是他的两个贴身侍从可是活跃的很，必然已经知道浮玉山众人对我知之甚少，若依旧想查我的根底，那就会顺着我所言就势跟着我走。
若是这样的话，不论我说什么，顾钧都不会刨根究底。
就如之前在客栈相遇，太虚子随口解释几句，顾钧便与之握手言和，相伴上路了。
太虚子想，既然顾钧上山是以探查席方平一案为借口，那不妨也继续用这个吧。
太虚子先客套了一句：“惭愧啊，贫道之前听闻浮玉山秘境中有仙人，就贸然带二位去探访了，险些酿成祸事。”
“无妨，终归是有惊无险。”顾钧答道。
太虚子接着说：“贫道还要对陆姑娘道一句惭愧，那秘境中的仙人并不知你母亲之事何解，但是——”太虚子笑眯眯地看向了顾钧，“仙人给了贫道一幅地图，说可照此图寻访冥司使者，或许可以解答顾大人的之前提及的案子。”
顾钧果然上钩了：“难为真人还记挂此案，前路漫漫，还请真人继续指教了。”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太虚子痛快地应下了。
他正准备送客，顾钧却话锋一转：“但是下官答应陆姑娘要助她寻得母亲——”
“明珠可以自己走。”
“陆姑娘不妨一起上路。”
陆明珠和太虚子几乎是同时开口。
陆明珠要去寻找瑶池，早就做好了分道扬镳的心理准备。
太虚子晓得顾钧这种细针密缕、行事周到的人，不会让陆明珠孤身行动。于是劝说陆明珠道：“陆姑娘也跟着我们一起吧，冥司使者或许会知道你母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