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在大厅等待的每一刻，尚学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每一台电梯抵达一楼的开门声，都会让他心神一颤。
终于，黄颜走出电梯，身上还是穿着晚上去篝火晚会的那件绿色吊带连衣裙，脚下搭配一双人字拖，对于过分美丽的女人，尤其是黄颜，尚学不敢多看。
“你怎么还没睡？”黄颜走上前，见尚学又变成一根木头，率先开口说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比较晚睡。”尚学视线有些游离，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好，黄颜的压迫感真的好强。
他摸了摸后脑勺补充了一句，“你是要去外面走，还是在酒店里头走一走？”
“去外面走一走吧。”
两人向酒店外头走去，来到沙滩边，两人各自提着拖鞋，踩着沙滩，沿着海岸线向前，一路上，除了夜晚温柔的海浪声，以及两个人脚踩沙子的声音，再无其他交流，显得格外寂静。
海边的风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
黄颜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时不时撩过被海风吹散的头发。
两人相隔半米，一路前行，各有所思。
黄颜手里拎着自己的拖鞋，见尚学还是木讷地走在她旁边，一言不发，她心里一直有疑问，这家伙跟别的女生相处好像也不会这般，为什么总是对自己如此没话说。
不患寡而患不均。
黄颜索性自己先开口：“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吗？”
“你先问，你先问，我那个……不重要。”尚学摸了摸后脑勺。
刚才出酒店的时候，他走在边上，无意间眼神瞥到黄颜的领口，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此后他便开始目视前方，心中一直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直至现在，心潮犹如眼前海浪，起伏不定。
黄颜也不扭捏，晚上原本就是要打直球问清楚的。
“我们认识有好一些时间了是不是？”
夜晚的海风吹来，本身带着些许凉意，吹起了黄颜的满头青丝。
“嗯嗯，约莫有两个月的时间。”尚学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黄颜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从开学没多久，在钢琴店见到黄颜的那一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与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之间会有任何交集。
黄颜伸出手掌，再次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紧接着十指张开，掌心朝前，感受着海风穿过指尖的凉爽。
回忆起那两次尚学帮自己解围的场景，以及18次偶遇的画面，她稍显迟疑，但还是说出：“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接触。”
“或者说，你比较喜欢跟田甜接触？”
“没有啊，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跟你接触。”尚学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黄颜也回头与他对视，似乎在等他的下一个回答。
只是尚学没明白她眼神中的意思，在挪开视线的同时，说：“我是说真的，应该不会有男生不喜欢跟你接触吧。”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肯主动联系我？”黄颜没等来她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脱口而出，坦率而又真切。
尚学摸了摸后脑勺，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解释道：“我不知道应该跟你说点什么。”
“你可以跟你我分享你的日常啊，你可以关心问问我的日常啊，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最不济，那几次你送我回寝室，你自己回到寝室后也可以跟我报个平安啊，为什么每次都没有！”黄颜的声音里开始有藏不住的怒气，她真的很生气，哪有男生这样子的。
就好像积攒已久的疑问，喷薄而出，原本只是想平静地问出口，却显得十分急切。
尚学放慢脚步，他万万没想到黄颜会这样说，依然是摸了摸后脑勺开口说：“可是这样子你不会嫌烦吗？”
“而且找你的人应该很多吧，我怕会打扰你。”尚学又补充了一句，发自内心。
那次在镜子前，站在她身边，尚学确实感到有些自卑。
“我为什么会嫌烦？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记得联系我’，可是你从来都不联系我！”黄颜气得直跺脚，紧接着停步侧身问道，“还有，什么叫找我的人很多？”
尚学跟着停步，手刚放下来，又重新摸了摸后脑勺。
突然被质问，他眼眸低垂，脑子有些发蒙，下意识地回答：“你别生气，我不大会讲话，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很受欢迎，我不想……。”
黄颜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深夜的天气有些冷意，还是其他的原因，她开口打断他的话语，声音略微有一丝颤抖地说道：“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喜欢田甜？”
“我没有！”尚学抬眼与她对视，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真没有喜欢田甜！”见黄颜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尚学再次重复。
“那你只是讨厌我是吗？”
“没有！我不讨厌你！”尚学一个头两个大，赶忙下意识解释。
黄颜深吸了一口，让语气平静下来：“我们都真诚一点，如果你讨厌我，不喜欢跟我接触，请你直接告诉我，晚上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为我刚才语气不好跟你道歉。”
“我也很感谢你两次帮我解围，我会记在心上的，真的。”
“我没有讨厌你啊，苍天……”尚学突然有些理解琼瑶。
黄颜停下脚步，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想走了，你不真诚。”
“我句句实话！”尚学急了，跟着停下脚步，这个时候他十分羡慕轰轰的口才。
黄颜再次抬起头，嘟着嘴，却是看着前方的沙滩：“那你说，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找我。”
“我没有不回你消息，至于不找你的话，是因为……”
见尚学又开始纠结，黄颜两步走到他正前方，语气中透着坚定：“是什么你就直说什么，别含糊其辞，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你身边的男生应该很多吧，我站在你身边都觉得自己很普通，不想像其他男生那样一直去烦你，让你反感。”尚学想到那个名叫陈超的法学院同学，与其像他那般，还不如后退一步做好自己。
“可是我从来没说过跟你见面、跟你聊天、跟你相处会反感，不是吗？”黄颜右手覆着左手手背，紧紧盯着尚学闪躲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继续说，“而且，除了还我帽子，你从没找过我，怎么会有一直烦我这种说法！”
“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会有无数的人找你，这些人比我优秀的多的是，我不想自讨没趣。”尚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心里话。
“我愿意跟你聊天的，这几次与你一起出门还是很开心的……”黄颜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尚学的眼神不再闪躲，而是看向自己，这个时候，倒是她有些感到羞涩。
“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啊。”尚学此时看着黄颜，眼神十分明亮。
黄颜渐渐低下头，略微犹豫后，开口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随时都能跟我发消息的。”
“好！”尚学重重点头。
“好真的还是好假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我意思吗？”黄颜有些担心，抬起头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应该明白！”尚学继续表态。
“什么叫应该明白！”黄颜抬手打了一下尚学的胳膊，转身往酒店方向走去。
尚学摸了摸后脑勺，转头看了一眼光着脚丫返程的黄颜，赶忙追了上去。
黄颜突然吃痛哎呦一声，紧接着快速抬起右腿，马上就要失去平衡之际，尚学伸手一把扶住，赶忙问了一声怎么了。
“不知道踩到什么了，脚好痛！”黄颜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倚靠在尚学身上，双手紧抓住自己的右腿。
尚学赶忙扶着黄颜就地坐下，来到前面慢慢抬起她的右脚。
黑夜中，他轻轻掸去黄颜脚底的细沙，洁白的脚掌上有一道醒目的红色，看这样子，应该是踩到坚硬的贝壳划伤。
尚学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先给黄颜披上，再接过她手里的拖鞋，一把将她背起，开始往酒店方向大步走去。
黄颜刚在吃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尚学背上。
她一手捏住披在肩膀上的衣领，防止尚学的衣服掉下去，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尚学的肩膀，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好快，似乎脚底的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很快到了酒店，尚学将黄颜放在椅子上，跑步到前台拿了一片邦迪与一盘热水，回到椅子边，蹲下身子，先拿水给黄颜冲洗脚底板，防止沙子进入伤口，紧接着用纸巾轻轻擦干以后，小心翼翼将邦迪贴在伤口处，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尚学仍然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抬头看着她说道：“还痛吗？看着伤口不深。”
“不疼了。”黄颜虽然全程都没有说话，但始终配合尚学的行动。
此时，她很想将腿抽出来，无奈尚学左手依然还捏着她的脚踝。
这一刻，从尚学的角度看过去，黄颜坐在椅子上，双手压着裙摆，轻咬嘴唇，整个人有一种柔弱的美感，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黄颜，她胸前的压迫感好强，刚才顾着赶路，没注意到背上的柔软，此刻有些浮想联翩。
“那个……你能把我的腿放开了吗？”黄颜见尚学眼神有些空洞发散，小小声地提醒。
“不好意思！”尚学连忙松手，站起身后退一步，“需要我再背你上去房间不。”
“不用了，我应该能走。”黄颜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感受了一下。
尚学站在一旁，看着起身的黄颜，连忙扶着她的手臂。
黄颜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但也没有挣脱，就这样慢慢朝电梯走去。
酒店的夜晚很安静，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似乎隐约还能听到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