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搅碎的温暖
东湖亭不是东湖里的一座亭子，而是一道连廊，穿过湖的一角，平常除了一些写生爱好者，就都是情侣的天堂了。
不过今晚，倒是少有情侣在这落座，老天爷给了尚学和赵蕴哲相对安静的相处空间。
一路走到东湖亭坐下来，两人少有的安静，尚学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语，特别是喝了酒以后，更加谨言慎行，就怕给赵蕴哲留下酒品不好的印象。
倒是赵蕴哲，这次没有再与尚学主动聊起些什么。
“晚上谢谢你能来。”尚学率先打破夜晚的寂静。
赵蕴哲对着手哈了一口气，眼神直视前方，“你们寝室氛围很好，大家都很有趣，晚上跟你们吃饭还是很开心的。”
“是啊，他们仨都挺活宝的，能跟他们住在一个寝室，是挺幸运的。”尚学转头了看眼赵蕴哲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认识你也挺幸运的。”
“嗯嗯，时间过得好快，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了。”赵蕴哲眼睛怔怔地望着前方。
南方初冬的夜晚不会特别寒冷，两人虽然没有紧挨地坐着，但也可以算是距离“密切”了，尚学特别紧张，比以往任何一次与赵蕴哲单独相处的时候都紧张，甚至能够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一阵沉默后，尚学借着酒劲，深吸了一口，鼓起勇气，眼神坚定而又炽热，要与赵蕴哲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那个，跟你相处了一学期，挺喜欢……”
“我要转学走了。”赵蕴哲突然出声，“爸爸妈妈都要移民到国外，我本来有考虑在学校读完本科再去，但是我们电子机械这个专业也不是我喜欢的，就答应父母一起出国，直接去国外读大学。”
“……”尚学内心如遭雷击、顿时清醒，表面还是波澜不惊，挤出一丝微笑说：“嗯，是好事，你爸爸妈妈出去把你留在这，他们也不放心，我们这个专业女生也不好就业，出国留学是更好的选择。”
此后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把尚学的思绪彻底打乱，但内心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要跟赵蕴哲说出那句话，哪怕存在这样的客观条件，可是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于是尚学深吸一口气，说：“那个，我刚才想跟你说，挺喜欢……”
“打住打住！”赵蕴哲一下子站起身来，又一次打断了尚学。
她往前走出一步，背对尚学，语气异常清醒和坚定,“从10月份开始，我们在图书馆第一次相遇以后，后续不管是你约我，还是我喊你一起，你有好多机会能说能表达，但今天你不能说。”
尚学一阵语塞，不明白赵蕴哲的意思。
“每次约我出来，除了看书，既没有其他活动，也没有说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说到这里，赵蕴哲有点哭笑不得，“你总不能指望着女生倒追你吧，傻瓜。”
到这个时候，尚学才彻底明白，原来赵蕴哲也是对他有好感，原来她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只是在等自己开口！尚学恨啊，恨自己没有早点说出心声！
“对不起，我以为这种事情得慢慢来，不敢太过唐突。”尚学一阵懊恼，“不过，现在也不迟，我们……”
“不行，明天我就要走啦，下学期也不会再回来学校，我们都要务实一点，你明白吗？”赵蕴哲转过身看着尚学，眼神清亮、语气坚定。
尚学依旧坐在连廊里，看着地板，点点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冬天的校园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少了夏天刚来学校报到时的喧嚣，也少了秋天的萧瑟，赵蕴哲看尚学低头的样子，悄悄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夜晚的东湖，除了那淡淡的冷清，只剩下廊灯映照下相邻而坐的两个背影。
“时间不早啦，我们回去吧。”依然是赵蕴哲先开口。
尚学点点头，站起身还是一言不发。
从东湖亭到南区宿舍的距离不远。
这段路途上，尚学能感受到身边女孩子的善意，觉得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也清楚地明白这段路上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但尚学不知道如何开口，甚至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寒冬的月光没有让两人的身影交融，也许夏日的暖阳可以述说，只是尚学既回不到过去，更无法改变未来。
很快，两人到了南区女生宿舍楼下，赵蕴哲往前一步，转过身看着尚学。
“生日快乐哦，尚学，认识你很开心！”赵蕴哲踮起脚，往前探出身子轻轻抱了一下尚学，一触即分后，便回头朝女生寝室小跑而去，留下一句：“再见啦。”
尚学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伸手，就看到女生的背影步步远去，只得轻轻回了一声，“再见。”
年轻时候的暗恋就像结在树上的橘子，当你有机会伸手够到并摘下，有甜更有可能酸，在你伸手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准备面对或甜或酸。
在原地站了近10分钟，尚学回过神来，心里没有了暖意，有的只是空落落的情绪。
其实今晚本来就是借助生日的机会，单纯的请室友们和赵蕴哲一起吃饭，也没有向其表白的计划。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管尚学再怎么设想，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一切都是如此玄幻，梦还没开始就醒了。
回到寝室，轰轰三人早就翘首以盼，就等着尚学回来看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在轰轰看来，尚学成功率还是很大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蕴哲对尚学是有好感的，至少不排斥和尚学单独相处。
而在尚学复述完整个过程，轰轰三人全部震惊。
“这……”活泼如轰轰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相处了一个学期，大家都很有感情，对于尚学的境遇，大家感同身受。
“没事的，最少人家女生也是对你有意思，遇到全家移民也没什么好办法的。”倒是五大三粗的魏东率先安慰尚学。
“是啊，你看看轰轰，整天吹牛，也没见他像你一样能有哪位女生喜欢他。”罗庚也附和着。
“去去去，追我的女生多了去。”轰轰双手捋了捋头发，“不过尚学啊，人家女生都很豁达，直来直往，你也不要扭扭捏捏，说开了就好啦。”
三位室友你一言我一语安慰着尚学。
“嗯嗯，我没事的，今天谢谢大家为我过生日啦。”尚学收拾好情绪，一脸真诚的感谢三位室友。
收到这样的消息，男生之间并没有太多安慰的话语，再加上明天4人都要各自返程，大家也就尽量保持沉默，给尚学空间让他自己消化情绪。
尚学静静躺在床上，看着熄灯后乌漆嘛黑的天花板，似乎要透过天花板看到天上的星星。
紧了紧被子，回忆这一学期和赵蕴哲的点点滴滴。
应该讲，从外貌上，赵蕴哲不是一位面容姣好的美女，放在人群中也有其不起眼的地方，但身上始终有一种干净、清纯的气质，吸引着尚学。
“喜欢一朵花，未必把她摘下。”
尚学人生的第一次主动，不仅没有桃花盛开，反而换来了进一步的内向。
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内向，如同射出去的子弹，会在几个月后，狠狠地击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