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盖头

    每个人从生到死每个年龄段都有值得纪念的事儿。像刚出生有满月酒，考上大学有升学宴，结婚了得摆喜酒，去世了得办白事。满月酒和升学宴虽然自己是主角，但心智尚未成熟；办白事自己都死了，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唯有结婚，自己参与其中印象深刻。结婚就是男女双方确立婚姻关系的一种仪式。当然了，今天也有男男或者女女，龙阳之好和断袖分桃我们今天不讨论。婚姻两字，古代写作“昏因”，“婚姻之道，谓嫁娶之礼”，“男以昏时迎女，女因男而来。嫁，谓女适夫家；娶，谓男往娶女。论其男女之身谓之嫁娶，指其合好之际，谓之婚姻”，这些都是古人对婚姻的解注。结婚东西方的人不太一样，西方通常宗教色彩比较强烈。通常是男的一身西装，女的一袭白色婚纱，亲友们在教堂里见证牧师询问下的新郎新娘，家里环境殷实的通常仪式完了安排自助餐。东方不一样，没听说谁家结婚请个和尚、道士、尼姑的。中国古代男家去女家迎亲时，均在夜间。《仪礼·士昏礼》谓：“昏礼下达。”郑玄注曰：“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而名焉。阳往而阴来，日入三商为昏。”并且，“主人爵弁、 裳、缁 ，从者毕玄端，乘墨车，从车二乘，执烛前马”。亦即迎亲的人均穿黑衣，车马也用黑色。此俗与后世以白天迎亲、穿红色服饰的婚俗，迥然不同。自唐代开始，始将迎亲的时间改为早晨。据唐·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记载：“礼，婚礼必用昏，以其阳往而阴来也。今行礼于晓。”晓即拂晓。此后相沿至今。老一辈儿中国人结婚比较复杂，讲究也多。最初双方首肯男方要有聘礼，婚前男方要将娶亲的聘礼送到女方家，每个地方送的种类都不相同：广东风俗送活鸡、椰子、喜饼和礼金，鸡寓意生机勃勃，椰子寓意有长有幼，尽享天伦之福，喜饼是用来让女方送亲戚的，礼金则象征着娶方多金，暗示着新娘嫁过去可以享福，让女方家放心。女方也要有回礼。收到聘礼女方要给回礼，有的地方女方家会给订婚戒指，有的地方会给槟榔，有一郎到尾的意思。接着是安床，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要由女方家出一个家庭和睦、父母双全、又育有儿子的男丁安装婚房里的婚床，再将寓意早生贵子的四品：核桃、莲子、红枣、花生铺在新床上。出嫁前女方要准备嫁妆，全部放在红色的箱子中交给新娘。女方还要给新娘子上头，通常在婚礼举行的前一晚，要选择一个吉时拜神求平安幸福，而且男方也要在同一个时间在自家那边拜。第二天是迎亲，婚礼当天的上午，男方要带着迎亲队伍来女方家接亲。接新娘绝对算得上是整个婚礼的一大高潮。首先要“入门”。新郎要想顺利接得新娘归，可不是进门带出那么容易，要通过姊妹群的考验，不光是智力要好，体力要好，若有要求还得唱情歌，说情话，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给红包才有可能打动新娘的姊妹们，这就是所谓的开门红包。而且新郎还要用花球去迎娶新娘（新娘不可自制花球）。之后是“找红鞋”，新郎进门后也不能马上带走新娘，还要在新娘的房间里找到准备好给新娘的红色婚鞋，帮新娘穿上后才可以带走新娘。接走新娘以前新人要吃汤圆，汤圆，寓意团圆美满，祝福新人可以圆满成婚。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改成吃饺子或者面条了，说是怕新人折腾一天饿。反正吃什么都好吧，饺子、面条的寓意也不错。两个新人从娘家出来需要撑红伞、撒米，新娘新郎出门的时候，要由伴娘撑红伞陪同，而且要同时往路旁撒米，意思是不要让鸡啄到新娘。接亲的队伍需要绕吉祥路，说的是新人上迎亲车后不能直达目的地，必须绕当地所有吉祥路名的路绕上一圈。队伍到地方以后还有个重要礼节叫过门，即指新娘被接到男方家后，拜见翁姑及男家其他长辈的习俗。然后是给男方的父母敬茶，两位新人要向双亲跪拜，奉茶直到长辈喝下才能站起来（以前的习俗是，新人在女方家时要站着奉茶，因为还未到男家拜见公婆。）。不过现在讲究没有这么多了，两边四个人坐一起，婚礼上新郎新娘鞠躬以示尊重就完了。然后举办婚礼，以前婚礼可不像现在，男的一水儿的西服，女的一个婚礼下来得换好几套衣服，快赶上模特走秀了。以前男女一人就一套衣服，男的胸前绑个大红花，像今天参军入伍似的。女的凤冠霞帔顶一“盖头”一身红。男的接完又“挑轿帘”女的又“跨火盆”的。完了当着诸位亲朋好友的面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留男的在外边婚礼酒席间应酬，女的则是拜堂那套衣服坐屋里床头等着。男的应酬完了进屋，条件好的拿“玉如意”，就是葫芦娃里蛇精拿的那个宝贝。用的时候有咒语，“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新郎拿那个可没什么法力，想念只能默念。条件一般的用秤杆又叫“喜秤”挑新娘的盖头。盖头挑起来以前关于新娘的样貌新郎多是从媒婆嘴里听说。此刻，挑起来以后两个陌生人可就过一辈子了，新郎的心情可想而知。挑了盖头，俩人饮了合卺酒，就进入婚礼最有意思的情节“上床”了。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嘛。那时候不像现在，多数自由恋爱的男女婚前早就开房睡够了，那时候的洞房主题就俩字儿“新鲜”。婚礼三天新娘子带着新郎回娘家。以前叫“”三朝回门”，就是说在婚后第三天，新妇由夫婿陪同下，带备烧猪及礼品回娘家祭祖，甚至小住一段日子，然后再随夫婿回家。今天叫“回门儿”，现在这中国婚礼改的土不土洋不洋的，一点儿特色都没有。

    小庄沈阳人，不到三十岁，在当地一家公司任职。这个年龄在古代都当奶奶了。小庄刚和单位的老板小吴结束了长达三年的爱情长跑，即将步入婚姻殿堂。要说跟小吴确立恋爱关系，小庄不容易，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小庄先是请私家侦探编造出来闺蜜出轨的证据，然后从闺蜜手里“抢”来了小吴。这小吴比小庄大两岁，家是法库的。这法库县，隶属辽宁省沈阳市，位于辽宁省北部，长白山山脉与阴山山脉余脉交汇处，辽河右岸，南与母城沈阳隔辽河相通，北与康平县、昌图县、开原市接壤，东与调兵山市、铁岭县毗邻，西与新民市、彰武县相接，是沈阳经济区辐射东北及蒙东地区的重要节点。虽然没有省会沈阳繁华吧，但嫁的是人，是哪里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法库又离沈阳这么近。所谓“英雄莫问出处，流氓不看岁数。”。俩人到民政部门领了结婚证，定好了日子准备在沈阳办婚礼。但是正式结婚以前，需要去小吴的老家履行一个结婚的仪式。这天小吴开车拉着小庄从沈阳回老家，一路上两个人情哥哥，蜜姐姐的聊了一路，终于回到了小吴的老家法库。小吴家在法库挺有势力，家里虽然住的是平房吧，但站着是房，躺着是地，在刚建国那会儿绝对算“地主成分”。小庄见过未来公婆，餐毕晚饭，被安排在了厢房住下。未来婆婆嘱咐小庄，明儿个她来给小庄收拾打扮，说完就离开了。长夜漫漫的，床上的小庄无心睡眠。这要在平时，不说和小吴“运动”一番吧，至少也缠着小吴给自己讲个故事哄自己睡觉。这倒好，来他们家自己独守空房。想到明天还有正事儿，小庄也就忍了。捱了一宿，小庄穿着鲜红的凤冠霞帔听着未来婆婆唠叨那些有关结婚的繁文缛节。接亲游街，入门奉茶跟自己之前了解的倒也差不多，只是这蒙盖头环节跟自己了解到的不太一样。就听老太太唠叨说：“这盖头蒙在头上，不管看见什么也别自己掀开，要等新郎官儿挑开了才行。你这身行头自打前清那会儿就传下来了，听说是他们家祖上从云南带回来的。这身衣服可不便宜，都是用蜀锦做的。蜀锦别说是那时候，就是现在也不便宜。这凤冠上的珠子传说是神明的眼睛，新郎官儿挑开盖头，据说神明看见了可以保佑你们俩，不说大富大贵吧，至少可以平安到老。历时几百年的时光，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小子，把凤冠上的珠子踩碎一颗。这凤冠上的珠子虽然有一颗是后配的，不及原先的珠子亮，但一样灵验。衣服我也是找人一点一点新染的，丝毫没有串到上面的绣工上，看着好着呢，跟新的一样……”。小庄不听老太太唠叨还好，一听顿时觉得身上穿着几百年前的凤冠霞帔说不出的不自在。穿在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几百年不一定多少新娘子穿过了呢，其中一部分人已经作了古，此刻小庄总不能脱了衣服任性的说这婚事不办了吧？于是忍耐着听老太太唠叨完。心说：“一顿电炮飞脚都挨了，也不差这一个嘴巴子了。”。老太太给小庄蒙上盖头，又嘱咐了几句不能自己掀开，就转身出门离开了。仪式是黄昏举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婚呢。小庄跟着一通折腾，从出门游街到入门敬茶，过程走了一遍。最后小庄蒙着盖头被人牵着就到了婚礼现场。小吴家这婚礼是在家办的，请一厨子在自家院子里煎炒烹炸焖溜熬炖，然后院子里放桌招待亲朋好友。婚礼请了一个“待东的”，用现在话讲就是司仪。这时候天刚擦黑儿，只见“待东的”走到新人对着小吴家的亲朋好友身边朗声说道：“盖闻易正乾坤，夫妇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是以，鸣凤锵锵，卜其昌于五世。夭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今新郎，世泽贻芳，才誉素着。新娘，名门淑媛，绣阁名姝。允称璧合珠联之妙，克臻琴谐瑟调之欢，增来鸿案之光，结此凤仪之好。爰于此良辰美景，欢言嘉礼，共协唱随。

    入洞房而喜溢，花烛辉煌。睹华屋之欢腾，笙歌迭奏。欣此时宜室宜家，烂门庭而有耀。卜他日而昌而炽，庆瓜瓞兮绵长。用志燕喜以抒忱，为尽长乐未央之颂。特贺鸳盟而书牒，愿敦二好无尤之文。寅筮吉辰，行合卺之礼!

    伏愿，百年偕老，永结琴瑟之欢。五尽其昌，早协熊罴之庆!一拜天地!”。小吴小庄纷纷跪倒，伏地跪拜。“二拜高堂!”。小庄在小吴的引领下，转向左手边跪下，俩人一起冲小吴的父母磕了一个头。“夫妻对拜！”小吴小庄相对跪下，相互磕了一个头。“送入洞房!”。这时候小来人把小庄搀进屋，留小吴一个人在亲朋间照应。小庄进屋坐在床上，屋里没点电灯，只有两根酒盅粗细的红烛兀自燃烧，因为有蜡烛的照耀，使因为天色逐渐暗淡的昏暗屋里也显得不那么晦暗了。小庄百无聊赖的在床上坐了十来分钟，这时候耳畔突然想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庄妍，恭喜啊！”。小庄听这熟悉的声音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于是迅速在脑海里搜寻声音的主人。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小庄终于在记忆深处想起来一个人，随即脱口而出：“刘叔”。那声音笑着说：“丫头，这么多年了我的声音难得你还想的起来。”。小庄急忙问：“刘叔，你怎么来了？”。那声音说：“我来恭喜你啊，怎么不欢迎”。要说小庄的刘叔早些年和她妈相好，小庄他爸走的早，刘叔刚跟她妈认识的时候小庄还小。刘叔出现在她娘俩的生活里受到小庄的极力反对。她担心自己的母亲一旦嫁给了刘叔，原本属于自己的专属母爱会被分享。因此，小庄不惜用自杀来捍卫属于自己的这份爱，最后俩人被迫分手，想来那时候的母亲比现在的自己也大不了几岁。想到这里小庄心生愧疚，忙说：“欢迎欢迎，刘叔，对不起!早年我太小了，不懂事儿，极力的破坏我妈跟你在一起。”。那声音说：“傻丫头，还记着呢？我今天来一是恭喜你今天大婚，二是帮你打开心结的。这么多年了，这事儿我早不放心上了。”。盖头下的小庄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说：“刘叔，谢谢你!”。那你声音说：“这丫头，客气啥呀？那啥，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咱们回见啊。”。半晌，小庄的耳畔不再有声音。过了十几分钟，小庄的耳边响起一个年轻的男声：“庄妍，你把我忘了吗？”。这声音小庄再熟悉不过了，声音的主人是小庄的初恋王清远。两人大二的时候感情如胶似漆，一次小王忘记了小庄的生日，小庄不高兴了，好几天没理小王。事后小王跟小庄道歉并且说自己愿意跳到河里以示真心。东北的冬天滴水成冰，天气刺骨寒冷。小庄说：“你要是敢跳进去我就原谅你。”。小王从冰钓的窟窿跳下去，再没上来。小王刚死的时候，小庄还总去小王家，跟小王爸妈说要给他们当女儿。日子久了逐渐去的少了，后来也就不去了。今天听到小王的声音质问自己，小庄急忙争辩说：“没、没，我过几天就去看你。”。那声音幽幽的说：“好，你可别忘了!”。半晌，四周没有半点声音。小庄松了口气，兀自在床上放松紧张的神经。小庄刚松口气，此时耳畔突然响起了闺蜜的声音：“庄妍!你终于得逞了!”。当年，小庄为了从闺蜜手里抢来小吴，不惜雇佣了一个“型男”接近她，在闺蜜酒后送其回家。虽然两人没发生什么，但送闺蜜酒后回家被私家侦探拍成了照片作为证据寄给了小吴。之后闺蜜和小吴分手后，彻底消失。此刻，面对着闺蜜的话，小庄无言以对。最后憋出一句：“林雅，你想怎么样？”。闺蜜愤愤的说：“怎么样？新娘子应该是我，咱俩现在应该换换!”。小庄不等答话，这时候门开了。只见小吴晃晃荡荡的走进来，拿着喜秤挑开了小庄的盖头。之后俩人倒上桌上的合卺酒喝了个交杯。小庄问小吴：“老公，林雅现在怎么样？”。小吴说：“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听说她跟我分开以后就出国了，找了一个外国男朋友，俩人现在都快结婚了吧。”。小庄原原本本的跟小吴说了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想小吴说在没收到照片以前两个人的感情就已经出现罅隙了，分开是迟早的事儿。小庄又对小吴说：“老公啊，回沈阳陪我去祭拜一下我大学同学呗，我有好长时间没去了。”。小吴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