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零四

    张望春如今是五等工种，天天跟着大队去刨土豆。

    来到五等工区以后，他的衣食住行其实与七等工没有大的什么区别。

    不过，时间却完全自由了。也就是说，没有再要求每天必须几点集合。

    他们的餐食时间也是随意的。一天的饭菜会用几个大餐桶装好，由执行者从七等工区的后厨运过来。

    每个宿舍区都有自己的饭菜提供，24小时完全自助。

    只不过，虽然餐桶一直是用炉火焖着，但如果不在常规意义上的饭点去吃，饭菜就会失去原有的风味。

    若想吃上最好吃的热饭，就要赶在刚运到的时候去吃。

    此外，他还多了一份自己的餐具，有盘有碗，有筷有勺，吃完饭自己洗干净收好即可。

    他们的宿舍里还有日晷，作为时间的指示。

    这种生活简直不能使张望春更加满意了。

    五等工的数量不算多，只有500来人。

    靠着这里的肥沃土地，500来人种出了至少1500人的粮食，大约是1个农民养活3个人。

    工友之间的气氛称不上很热络，但是非常和谐。

    极少见到七等工那样，做工时亲如兄弟，下工后杀父之仇的情况。

    不管工友是否热情，起码他们在上工下工的态度是很一致的。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七等工种几乎禁止异性之间交流。

    但是在五等工中间，张望春却惊讶地发现了夫妻档这种配置。

    据说这里已经发展出了先进的生育和避孕手段。

    通过观察，张望春认为这里的人们相较于七等工而言，普遍更值得信任。

    他难以想象如果七等工没有人监管，会像五等工这样每日自觉地去照管自家的地。

    他也难以想象，面对自助式的餐桶，七等工能够做到像五等工这样自觉按需盛饭。

    他简直可以预见到他们拥挤争抢，大捞特捞，在半个钟点内把全部餐桶一扫而空的样子。

    由此，他的头脑中渐渐地有了一点方向。

    莫非几个等级的工种是按人的素质划分的？

    书生归书生，流氓归流氓。

    再把这两类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下。

    好像比较类似目前的模式。

    不论怎么说，他在五等工区里待着确实比七等里更舒服自在多了。

    从这一点看，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认同这个模式。

    不过，大部分五等工对七等工知之甚少，他们都是一进来就被分配做农民。

    张望春在这里待了1个月，才听说最近几年里只有一个七等工升了上来。

    这么说来，我还算是幸运。张望春默默想着。

    他不能再细想，否则又会想起老阿姨的尖叫，这件事已经差不多成了他的心魔。

    这种痛苦只有在专心摘西瓜的时候才能够短暂减轻。

    他由此对当时的那个二等管理者产生了极其的厌恶。

    又或者不是针对那个人，而是针对这个管理层乃至上帝的决定。

    他迄今不能原谅他们擅菅人命的行为，尽管他时时刻刻在享受着他们提供的世界。

    “五一六，你是新来的吧，你好啊。”

    这一天，张望春正在摘黄瓜，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叫他号码，跟他说话。

    他扭过头去，看见一个中等个子的年轻姑娘，带着大草帽，脸蛋上粘着土沫子，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好。”张望春也笑着回应她。

    那姑娘向他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

    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有小姑娘主动跟他打招呼呢。

    张望春也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泥手，郑重地跟她握了握。

    小姑娘喜笑颜开道：“我是四零四，来这里两年了，对种瓜可有经验了，以后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来问我哦。”

    张望春嘿嘿傻笑道：“谢谢你啊，四零四！我会的！我也特别会挖土豆，可以帮你挖！”

    四零四哈哈笑了，露出洁白的小兔牙。

    张望春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有些出神。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失踪了，她的家人一定很着急吧。

    如果她能留在现实世界，生活一定会非常丰富多彩的。

    他实在是无法看出来，其实女孩的兔牙是她五分钟之前才装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