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问
要是以前的樊云岚已经是张口而出了。
现在她闭上嘴巴，一副思索样子。
其他人都也在思索。
张子莹忍不住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飞升成仙了……”
“子莹，佛道两家的理念有点不同，你说的只是道家的理念。”张道玄道。
“那哥哥你认为呢？”
张道玄抱臂看好戏的样子。
时间过去了许久，樊云岚的脸上逐渐流露出紧张感。她实在是不会装，比嘴皮子，她不如王逍能说会道。
樊云岚终于是开了口：“修真界里都认为有朝一日修炼到巅峰会飞升，你认可吗？”
小和尚道：“既然飞升，又会去哪里？路的尽头在哪里？”
樊云岚道：“你问的，不是修真的尽头，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尽头。”
小和尚眼露精芒。
长生法师的眼神有点古怪，他看了看樊云岚两眼，却又把目光瞥向别处。
樊云岚听到了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抱歉，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现在不知道。”
小和尚双手合十念声佛号：“多谢樊施主了。你是第一个道出我问题的本质。”
说罢，他弯下腰行礼，但他并不是朝着樊云岚行礼，而是面朝在她身后。
王逍一惊。这个小和尚果然不简单，其实早就看穿了。
王逍继续道：“敢问小师傅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也是樊云岚在替他问。
他的第一问是问修真的存在意义。
他的第二问是问世界的本质。
小和尚道：“那施主您听好……”他说的是施主，不是道长也不是师傅！
“敢问，你为何而修真？”
王逍哑口无言。
这一句问道他心坎儿里了。
有人道：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根本就是个自由发挥的题。
樊云岚：“小师傅，你这个问题其实每个人都会问一遍吧。”
小和尚点头。
“你想要的不是单独的一个答案，你在追求一个执着，你问的是众生的执着！”樊云岚道：“这句问话，应该是：你们为何而修真！！！”
小和尚心神震撼，苦笑道：“你说对了，我输了。”
这三番疑惑其实并不是让樊云岚解答他的疑惑，而是在解析他提出问题的本质。
三问众生执着。
樊云岚羞愧，这些问题都不是她答出来的。
她望向四周欢呼仰慕的目光，内心更加不安，一时间，她有点讨厌这种虚伪的赞誉。
王逍和她对视。
什么都不用说……
王逍说道，然后一甩衣袖，深藏功与名。
李清扶自傲道：“王法师，如何？”
长生法师行礼，丝毫不觉得尴尬，带着小徒下了山。
半山腰上，师徒二人撞见了等候的王逍。
“见过大师。”王逍道。
小和尚还礼：“施主您回答的真好。”
“小师傅，第三个问题，我先告诉你我的答案吧。”王逍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摆脱受人操控的命运！我这一生只为自己而修！”
“逆天逆命，施主的执着，比我深。”小和尚道：“您来是有所求吧。”
这小孩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
王逍：“我听说雷音寺有部不传术法，大雷音拳。”
长生法师道：“施主可是学过大雷音拳的起手式？哦，我并非怪罪，起手式流传甚广，能得其形却少有得其意……”
二人愣住了。
王逍的双眼，有银芒跳动。
小和尚道：“大雷音拳的口诀您听好……”随后，他念出了一段晦涩的佛音，可在王逍耳里，又很是浅显易懂。
“这是大雷音拳的前三式，此拳法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使用不当会反震内脏，伤及经脉。”小和尚道：“我这里还有一部【大般若经】的引篇口诀，你念此经，自无伤害。”
王逍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轻易就传给他了。
小和尚：“施主给我解答三问，我传你三诀又何妨，您伸出手来。”
王逍伸出右手。
长生法师轻轻咬破食指，在王逍的手心里写上了“卍”字血符，符文很快就隐下去。
“嗯？”长生法师似乎发现了什么，道：“施主贵姓？”
“王逍。”
“王施主，您只需记住，祸福相依，物极必反，有些坏事未必都是坏事，有些好事也未必都好事。”
王逍似乎明白了什么。
“告辞。”
王逍望着两人，脑子里回荡着两部佛门绝学。
【大雷音拳】前三式：奔雷如雨、雷震龙音，雷霆万钧。
【大般若经】本来就是佛门的玄品法门，练成可金刚不坏，护住全身心脉，虽是引经，对于现在的他绰绰有余了。
至于长生法师留下的“卍”字，他不知道这个会有什么用，但是一名【四品真丹】修士留下来的手段必然不凡！
王逍急忙去修炼。
当天，樊云岚就要进行继承者的仪式了，其他人也都是看个过场，有些宗派的长老已经走了。
即日起，樊云岚的名号将传遍天下！
龙虎山是没心情看这场面，张道玄等人很快就下山离开了。
一路上张子莹生闷气，自家哥哥太丢人了，输了比赛就算了，就连论道都没有他们两个强。
张道玄却在想其他事。
临走前齐师祖就告诫过他，这次比试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天师府的继承人名正言顺的借口，所以他不但要输，而且要输得精彩。也就是打假赛！
反正此行的目的也得到了。
张道玄提出了一个要求，借用武当山的太极八卦阵五年。
只是他没想到，五台山的人居然会来！而且来的还是王长生！
要说佛道儒三家中谁排第一，只能是王长生！
世人都惋惜王长生错生了年代，要是在上古，他必然能跨过陆地仙凡之隔！成为万象仙人！
还有，他的那个小弟子。
天生的慧根。
单单是那第一问，他的回答未必能比王逍的好。
第二问，他答不出来。
第三问，更说不出来！
也是因为张道玄没有执念。
他修炼随心，什么飞升、什么道门魁首……他都不在乎。
蜀山一行人本想离开，但他们家小祖宗想要留下，看着继承大典。
这一日，樊云岚穿上黄袍，佩戴黄冠。
在李掌教的指令下，在老天师的布置下，她冷淡着脸，又是三跪九叩，又是焚香祭拜，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般。
她在师傅的期望下成为下一任天师，但不知怎么她心里有些不开心。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小和尚的最后一问，让她沉思。
她为了什么而修真？是为了师门期望吗？那不是她的本心。
从小到大，都是师傅叫她干嘛就干嘛。
樊云岚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然后……去见他……
典礼结束了，樊云岚赶紧离开天师府。
路上，青衣少女拦下了她：“你好，我叫虞若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樊云岚道：“问吧。”
“先前的那些论道，是你回答的吗？”虞若曦戴着面纱，也难以掩盖她的绝色面貌。
樊云岚竟然一时不会撒谎了。
“不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见一下那个回答问题的人。”
王长生能听到传音，但虞若曦不能，她却看出来了，樊云岚的回答有漏洞。
樊云岚有些不悦，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不喜欢。
“不能，我还有事。”樊云岚不想废话，擦肩走过。
虞若曦微恼，喝道：“站住！”
樊云岚是真的恼了：“这里不是蜀山！”
虞若曦：“我也不是蜀山弟子，你，管不了我！”说罢，她眼露寒芒，气势冰冷。
樊云岚同样运转武当心法，手臂上似是缠绕起一条青蛇，青芒如吐芯。
樊云岚虽是通幽境，可她才突破不久，虞若曦已经是通幽中境修为！
虞若曦失望道：“真不知道你怎么配得上天师府继承人，那群勾心斗角的老鬼是怎么想的。”
樊云岚暴怒，辱骂她师傅是底线，提剑杀来！
虞若曦心叹，杀了她，天师府会发疯的。于是抬起一手刀……
砰！
樊云岚昏厥过去，吐了一口鲜血。
在她身后，一片竹林哗啦啦被整齐地切割断裂。
虞若曦的动作太快了，况且她还收了力。
“恐怕，她会生出心魔。”虞若曦心道：“还是让她忘记了吧。”
说着，她指尖对准樊云岚的眉心，正要将她有关于今天的一部分记忆删除，却没想到……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
虞若曦神色大愕。
“天师府的人是疯子吗！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虞若曦心想，自己还是不要染上这因果。她将樊云岚扶到一旁树下，正要离开，转身看了一眼后山……
“一个当作傀儡般的继承人，还有一个当作药鼎的弟子……现在的武当，已经不是吕祖那时候惊才艳艳了。龙虎山的张道玄，昆仑山的凌仙子，五台山的小和尚……越来越多的天纵骄子开始冒头，唯有武当兴不在云岚，看样子武当衰败已经指日可待了。”
虞若曦冷笑一声，离开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