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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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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攸宁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吹笛人身上:“我记得之前琉焰堡这两人还想杀了这位小兄弟。小兄弟,这金冠琉璃鸟是你引来的,你要交给我呢它还有命活,你也有命活。如果你要交给他们……反正我都替你觉得不值。”

    吹笛人,也就是席安康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

    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他已然明了,自称柳浩琨的仙师长得玉树临风的,却希望息事宁人。而那位自称上官恒的修士说的话,却字字戳中他的心口。

    半晌,席安康缓缓朝着上官恒挪了一步,轻声道:“这位仙师,我听您的。”

    吹笛人的声音和他的笛声一样,清亮悦耳,宛转悠扬。

    要让阎攸宁比喻的话,好比炎热的夏季吃着冰西瓜,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感。

    阎攸宁的视线扫过之前被湛廉二人杀死的两具尸体,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挺好。”

    但这两个字,听在柳浩琨三人耳中便是十足的挑衅。

    就在此时,一声鸟鸣忽然响起,因上官恒的出现而被他们忽略的金冠琉璃鸟彻底醒过来,这种鸟本就胆小,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陌生人,直接长鸣起来。

    与此同时,展开的翅膀带起的风,吹动了四周的草木。

    犹如风暴来袭,草木瞬间弯折,将躲无可躲的少年身影完全暴露。

    这是池醉始料未及的。

    湛廉比所有人的行动都要快,看到少年出现,猛地拿出一件法宝。

    这件法宝犹如有意识一般,裹挟着长风,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直逼池醉。

    柳浩琨还来不及阻止,便看到缚以银色锁链,形如鹰爪的锋利金属,骤然扣住少年纤细的脖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湛廉竟会选择伤害无辜。

    柳浩琨一个字都未来得及出口,眼睁睁看着金龙抓刺穿少年细嫩的肌肤。

    鲜红的血液缓缓渗透而出,染上冰冷的爪牙之上。

    湛廉控制着锁链,威胁道:“上官恒,不想他丢了命,就不要那么嚣张!如果你把金冠琉璃鸟给我们,吹笛人和他你带走也无妨。”

    上官恒既然在乎吹笛人的性命,肯定不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无辜少年见死不救。

    吹笛人席安康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修者会拿他人作要挟。

    阎攸宁听得有些愣怔,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湛廉如此的勇气,他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捆绳索,在刚才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到湛廉身上时,用法力控制着绳索捆住了即将要飞走的金冠琉璃鸟。

    此刻,金冠琉璃鸟被困于一棵树上,不断发出鸟鸣挣扎,却逃脱不能。

    这几乎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这之后,阎攸宁便听到湛廉的威胁,等反应过来其中想法后,他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

    严泊本来看到湛廉的所作所为,还有些犹豫,毕竟柳浩琨还在此地,这柳师伯虽然风流好色,但神奇的是只喜欢美色,并不碰美人,本性更是喜好扶危济困,见到湛廉这样的行为,这事结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察觉柳浩琨面色很差,识时务的没有出声。

    眼看池醉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深,阎攸宁终于停止大笑,擦着笑出的生理性泪水,叹息一声,困惑道:“你以为我是活菩萨,绝世大善人吗?”

    湛廉彻底被激怒,怒火冲昏了头脑,暗暗施加法力。

    柳浩琨面无表情地凝视湛廉,终于开口:“湛廉,这只是个凡人,快放开他。”他是想息事宁人,可湛廉这般作为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锈尘七圣剑散发逼人剑气,直指湛廉。

    少年缝着补丁的衣衫染血,脸色苍白的都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看上去无比脆弱,似乎只要湛廉再用力一点,就会丧命。

    先前,少年半张脸都被挡住长长的刘海挡住,此时被迫仰头后,头发从中间分开往两边滑去,终于露出少年的眼睛和光洁额头。

    也让人看到了少年的容貌和表情。

    少年看着十二三岁,长着一张惊艳的面容,起码阅美人无数的柳浩琨,都在一刹那愣了一下神,之后才注意到少年出乎意料镇定的神色。

    阎攸宁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池醉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刻都冷静,对他见死不救的话并无反应。

    似乎本该如此。

    阎攸宁和池醉四目相对,一是看不出少年究竟在想什么,这反而让他产生了微妙的探究心理。

    而池醉是真的没觉得有问题,甚至还松了口气。

    只因他觉得,如果真是魔僧行苦,即便不杀老弱妇孺,也不会因这种刚认识的孩子而改变什么原则。

    就很魔僧行苦。

    至少,这点与他的认知是契合的。

    重生后,池醉就明白,自己的命本就应该由他自己来掌握,包括自救和利用一切能利用的。

    正如这一刻,当他的性命被人捏在手里犹如蝼蚁,他不会将期待放在魔僧行苦身上,更不会放在柳浩琨身上——这个重生前被他视作劲敌,却一生都无法战胜的男人。

    湛廉的攻击、问话以及阎攸宁的回答不过是在几个呼吸间。

    池醉感受着紧扣脖子的金龙抓正在带走自己的生命气息,危机感节节攀升,催生求生欲。

    恍惚间,上辈子无能为力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一般,闪现在池醉眼前。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逼他,总有人看轻他……

    上辈子,他欲求得幸福,他们说他已入魔教,不配得到幸福,就该万劫不复,哪有资格去和柳浩琨争。

    这辈子,他选择重修相克心法,没日没夜的修行,从未过过舒坦日子,因为方才的丹药被视作凡人后,却勾起了他记忆中深深刻在心底的,一双双瞧不起他的眼……

    重生一世,他还有仇要报,岂能死在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手中。

    不论哪辈子,皆是——

    求人不如求己。

    池醉思绪如电。

    当阎攸宁的目光看过来时,他无波无澜地回望,随后,唇齿间泄露微弱的呻|吟声,耳边是湛廉自以为是的笑声。

    笑声震耳欲聋。

    池醉却从未有过冷静。

    冷静地快速运转心法。

    冷静的感受到体内的法力听话的聚集起来,四肢和五脏六腑,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痛,但这一切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转瞬之间,法力凝聚成一颗金光灿灿的丹。

    虚假的金丹自此结成。

    池醉嘴角微微勾起,听到柳浩琨告诫湛廉的声音,察觉到湛廉分神的一刹那,伪金丹瞬间爆发庞大的力量——

    一阵地动山摇。

    少年凝视湛廉,伸手成爪,猛地一抓。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威压形成的气浪犹如一条火龙,瞬间缠绕住来不及做反应的湛廉。

    湛廉不受控制地朝少年那里飞去。

    严泊眼看少年周身倏然爆发出一阵金光芒,一下子被耀眼灼目的金光刺得抬起袖子挡住流泪的眼睛。

    其余人的视线也跟着被吸引。

    四周草木簌簌作响,旋即化作飞灰,吹散在风中。

    而那把可以轻易夺去凡人性命,由湛廉法力操控,更能轻易粉碎石块的兵器,早就由少年纤细的手指抓住扯掉之时,变成粉末和草木一起消散了。

    阎攸宁微微挑眉,便听到少年惨痛的叫声响彻天际。

    “啊——!”

    金光包围之下,湛廉的身影已然不可见。

    “湛廉!”严泊瞳孔剧震,话音落下之际,刚要拿出法宝,无可抵挡的法力威压劈天盖地的袭来。

    他浑身一震,肺腑所其震荡,吐出一口血。

    根本无法站稳,严泊迅速单腿跪地,一手支地才没有狼狈地趴在地上,恐惧地大喊:“柳师伯救我!”

    柳浩琨反应迅速,冷着脸出现在严泊身旁,施展法力护住他。

    严泊连忙拿出回春丹,着急慌忙地吞下。

    再看上官恒,护着吹笛人和金冠琉璃鸟,周围撑起保护屏障,姿态闲适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少年那里,眼神透着柳浩琨无法理解的欣赏。

    柳浩琨眉头微皱,只看了一眼,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

    结丹期?!

    自爆金丹?!

    如此而为的修士,通常是在真正绝望的时刻……

    柳浩琨顿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强硬出手制止。

    即使少年真是个修者,他也不该看在湛廉是琉焰堡的人手下留情。他缓缓吐出肺腑之气,再仔细看去。

    ……不,不是金丹期。

    柳浩琨如今正在结丹期,他十分清楚结丹期修士如果选择自爆,方圆百里顷刻间定会被夷为平地,变成一个巨大的坑洞。

    即使仙域白林有上古时代大能设立的护林结界保护,中圈这一带也会被波及,至少他们所在的位置会被毁,变得寸草不生不说,至少方圆一里内会形成坑洞。

    但是,少年金丹自爆的威力,只有真正金丹自爆的万分之一。

    当风停,周遭一切安静并清晰起来,柳浩琨看到少年方圆五尺内形成了一个小型坑洞。

    少年背脊笔挺地站立其中,令人瞩目的是原先满头黑发的少年发丝中多了一缕白发。

    然而,他并不在意似的,纤细的五指爆发力十足,手背青筋跳起,狠狠掐着湛廉变形弯折的脖子。

    湛廉面色发紫,瞳孔充血发红,眼睛满是恐惧,嘴巴微张,气息已无。

    还来不及做什么的锁身赫赤伞从他手中掉下来,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少年手一松。

    湛廉倒在地上,已然断气。

    少年低头,看了眼死亡的修士,双眸淡淡。

    小小年纪的他仿佛杀死的不是一个人,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物什。

    随后,少年抬手一招,锁身赫赤伞和湛廉腰间的储物袋来到他手中,然后抬头看向柳浩琨,漠然问道:“你要杀我?”

    柳浩琨再度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摇摇头,后又道:“不,这事是他咎由自取,但他的东西我还是需要拿回去交给琉焰堡。”

    言外之意是,池醉要把属于湛廉的东西交给他们。

    柳浩琨迈步走向少年,神色比登场时又严肃了几分。

    池醉微微垂眸,捏着伞和储物袋,面色淡定,指尖却因为用力发白。

    说实话,他当然不想把这东西交还给柳浩琨,但他已是外强中干……

    为何,不论何时,面对柳浩琨时,他总会变得面临这般被动、不甘愿局面。

    内心纵使有万千怨愤,如今形势比人强,池醉只能识时务的放手。

    嘴角微微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池醉微微抬手,准备将手中之物抛给朝他而来的男子,手臂却忽然被一股温暖有力的力量按住。

    池醉全身肌肉紧绷,看向身旁。

    “你拿命换来的东西,已经是你的东西,凭什么要还回去。”

    男子的声音低沉轻缓又理所当然,犹如棋盘清脆的落子声,轻轻扣在池醉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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