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死也是件好事

    宋晚柠没有察觉到，她握着苏皓晨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收紧了。

    她知道，此时不能后退，后退也是死路一条。她必须冲过去，只有冲过去，才有一线生机。

    黑暗中的兽影逐渐清晰，果然是一群红火蚁，数量极多，在这狭小的隧道中竟看不到尽头。

    领头的一只红火蚁惊奇地望了望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生物，似乎从未想过自己的领地会出现这样的访客。

    它还在发呆，宋晚柠却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带着苏皓晨如同闪电一般向前冲去，脚下一滑，正好从红火蚁的腿间溜过。

    这群妖兽被吓得阵脚大乱，连带着一整队红火蚁都惶恐不安地走动起来。它们的一根根兽足像一根根锋利的钢筋，不断地抬起、下落、再抬起、再下落。

    尽管宋晚柠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但她毕竟没有三头六臂。很快，她就被一只未曾留意到的兽足扎穿了左小腿。

    红火蚁的力量竟然强大到可以无视土衍神功的防御，难怪连元婴期修为的苏皓晨都曾在它手中吃亏。

    但宋晚柠不敢有丝毫停留，她狠狠一挣，硬是把腿从兽足中拔了出来。

    小腿肚上的肉已经碎了大半，鲜血淋漓，看起来极为可怖。

    苏皓晨感觉到身下的人如同痉挛般颤抖着，一双手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他当机立断，点住了少女腿上的几处穴道，以防她失血过多。

    “别慌，最后还有我。”苏皓晨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宋晚柠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的到了危急关头，苏皓晨可以自爆灵气，为她留出一条活路。但那样一来，他就再也无法轮回转世了。

    少女嘴里咬出一股鲜血，却无法回答他的话。

    她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他：“我不需要你用命来救我。”

    他们两个都是极为倔强的人，即使面临生死关头，也绝不轻易放弃。

    长长的红火蚁队伍很快被宋晚柠甩在了身后。她努力张开双翼，尽管鬼车的翅膀对于这个狭小的隧道来说过于庞大，但她现在只需要速度，越快越好。

    光滑的羽毛摩擦着粗糙的洞壁，火辣辣的疼痛感如同烈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身体。

    幸运的是，她看到了前方的光亮。道路竟然越变越宽，仿佛上天垂怜，特意为这两个绝境中的生灵留下了一线希望。

    “苏皓晨，我们走过来了。”宋晚柠咽下口中甜腥的鲜血，收起了伤痕累累的翅膀。

    然而，当他们站在洞口时，却发现脚下是漆黑的深渊。

    苏皓晨轻轻摇头，低声说道：“下面……有东西……”

    男人指尖轻颤，一朵火花在夜色中跃然而生，随即被他轻轻抛向两人脚下的深渊。那幽蓝的火焰宛如一颗坠入星河的尘埃，所过之处，一切黑暗皆被它的光芒所吞噬，化作或明或暗的幻影。

    开始，宋晚柠只觉得深渊底部似乎布满了嶙峋怪石，随着火焰的下落，她渐渐发现那些所谓的“怪石”竟在蠕动，动作虽然不快不慢，却显得凌乱异常。

    当火焰终于跌入地上之时，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她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密密麻麻的蚁群，它们的身躯层层叠叠，宛如一片红色的石头堆在一起。

    宋晚柠与那庞大的兽群就这样隔着百余丈的距离，一个悬浮半空，一个趴在地上，彼此沉默地对视着。

    “快跑！”苏皓晨猛地推了一把宋晚柠，强行挣脱了她的束缚。

    他身上的伤口刚刚被无数灵药治愈，此刻却又再次撕裂开来。鲜血顺着他的身躯滑落，宛如一颗炸弹般，将这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平静局面彻底打破。

    地底深处，一声巨大的嗡鸣声响起，带有翅膀的红火蚁率先从兽群中冲了出来，其余的红火蚁则沿着粗糙的洞壁一片一片地往上爬。整个地洞都在不断地震颤着，仿佛一场毁灭式的地震即将来临。

    宋晚柠被推得趔趄了好几步，慌乱地回头看去。

    只见苏皓晨平静地站在她身后三丈远处，身姿笔挺如松，像一棵青松。

    男人伸手扯下了脸上早已破烂不堪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庞。

    或许是因为长期隐藏在遮挡之下，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一道陈旧的红色刀痕横在他的脸上，为他那张脸增添了几分突兀的印记，使他看起来不再稚嫩，内敛而沉郁。

    这张脸，远比宋晚柠想象中的要好看许多。它不是司马承宇那种正气凛然的面容，也不是南宫墨那种疏离高冷的模样，更不是璟言那种清冷出尘的气质，也不是谢知远那种娇艳欲滴的风情。

    他就像是埋在黄沙里的一箱青铜器具，被风霜侵蚀过脸庞，本该被人摆在精美的托盘上供人欣赏，却不幸滚落于尘埃之中。他冷酷无情的眉眼间，依稀还能看见青涩的少年模样。

    宋晚柠看着他的口型，仿佛听到了他说：“死也是件好事。”

    那一瞬间，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仿佛被人狠狠剜下一块肉。

    她的动作先于理智，回手一掌击在苏皓晨的胸口。

    残余的兽足在这一掌之下脱身飞出，苏皓晨也如遭重创，施法被硬生生打断，捂着胸口向下坠落。

    宋晚柠再次张开翅膀，将男人揽入怀中，两人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般淹没入层层妖兽群中。

    璟言的召唤符就捏在她的指间，但她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撕开。

    即便是师父来了，恐怕也很难带着他们从这片妖兽的海洋中逃出生天吧。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遁入了黑暗。

    “咔嚓——”一声微不足道的碎裂声响起。

    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破碎的羽毛间射出，照亮了整个深渊。黑影纷纷溃散开来，仿佛深渊中升起了一轮圣洁的白日。

    宋晚柠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还没有死。指间的戒指发出炙热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咔嚓——”光芒再次碎裂成一点一点的星光。

    以宋晚柠和苏皓晨为中心，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膨胀开来，将所有靠近的红火蚁都狠狠甩在了洞壁上。周围仿佛下起了一阵奇怪的雨，丹药、法器、秘籍等各种东西纷纷从上方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