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想吃蓝莓冰糕
萧霓听见了小程的这句话赶忙走到重症救护室门口。
那枚子弹，离他的脊柱只差半厘。
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严肃的男人，萧霓想要进去看看，却被他们拦下。
“夫人，你不能进去。”
宋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萧霓，关上了门，眼神里空洞无力。
他整个人也好像苍老了好几岁，明明只比萧霓大上几岁此刻看起来却像是萧霓的长辈。
“宋哥……小宋少爷怎么样了。”
萧霓关切的问起来，她实在是怕，怕林森森要是醒来，心里打个揉不散的结，她为萧家吃的苦够多了。
宋父点点头，半天才张口，眼角微微湿润，“从鬼门关回来了，悉心调养就好。”
萧霓心里的石头终究是放下了，身子不可被察觉的长舒一口气。
“那我能看望他一下吗？毕竟是他救了我们森森。”
宋父没抬眼看他，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声音沧桑老沉，“有些事儿，是我对不起萧家。他妈妈走了，我差点以为他也要……离开我这个鳏夫了。”
宋父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一周后我会带着他转院，去国外，我希望，他不会再看到小林。希望，霓总能答应我。”
他们两家从很久之前便交好，这个老大哥都称呼萧老爷子为叔叔，称呼她为小霓妹妹。如今叫她一声“霓总”，宋萧两家，现在是要真正的断交了。
萧霓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这个近乎苍老的中年男人。
宋父说完边开门进了里面，没有等她回答，或许是不论如何，他都会带宋知许离开。
萧霓叹了口气，离开了。
过去她总是恨这个收养来的孩子碍事，绑住了她的人生，在每一次看到那目光里的渴望和希冀时，她都告诉自己她厌恶她。
其实绑住她人生的，不是这个孩子，也不是父亲，而是自己。
她应该早一点像萧霆一样，冲破枷锁。
她还记得初见这个弟弟时，他眼里的冷酷无情，她硬生生地把那淡漠到极致的疏离看作敌意，父亲也为了他抛下她一个人在国内。
直到他那个金发疯子母亲出现，她才明白，那是萧霆经历过变态虐待后独属于他自己的坚硬外壳。
或许小森那孩子早已经对她这个养母失望透顶，那目光里也不再渴望母爱了。
但她应该做些什么，起码是为她，为这个女儿。
接到她被绑架的消息时，又何尝不着急，带了几十号人把韩家围了，把那个老头打得半死也问不出来她到底被绑去了哪里。
萧鸣垚赶来的时候，韩章义已经鲜血淋漓，都快残废了才说了个他们家老厂区。
或许能帮到他们，或许不能，萧霆肯定有办法救到她。
她偷偷的想，多弥补一些就好。
只希望，她能平安的醒过来，她不想这份亏欠和心疼太迟。
……
萧霆的背被人轻轻拍了拍，她抬眼看过去，是萧霓和双眼通红的萧鸣垚。
“不休息休息？”
这几日萧霆寸步不离，嚼些干面包也是味同嚼蜡，整个人又干瘦了一些，整个人的味道都快馊了。
“不了，我要等她醒过来。”
萧霆握着林森森的手紧了紧，望着女孩苍白无血色的脸。
没有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祈祷。
“小舅，那宋知许都没事了，姐姐肯定也会没事的。”
萧鸣垚没了往日的痞性威风，声音沙哑还带着哭腔，好像是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小哭包。
明明那天看起来她什么事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胸前插进了一片玻璃碎片，或许是车祸的时候飞进去的。
连同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浑身是血，她以为都是些擦伤，跑了那么远的路，伤口深入，更是在看到宋知许中枪的时候爆裂，那一刻她的身体失血太多到了极限。
她一直等着萧霆来，她撑了太久了，太累了。萧霆来的不算晚，但是阿刀在后面像赶羊羔一样赶着她，让她跑了太多路。
萧霆看着她躺在那里安静的样子，思绪回到从前。
他怜悯她被抛弃，所以将她带回家，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就接过来养在身边。一开始只是想叫着陪他做个伴而已，那房子太大了，他晚上会害怕。
她小时候不爱和人交谈，总是标榜着自己是萧家的女儿，用这样一个外壳保护着自己。所以她没有朋友，身边也只有宋知许，还是个图谋不轨的。
后来她长大了，他看着她越来越聪明，开始有了主见，变得独立倔强，也学会了和人相处。
她会偷跑出去看自己的演出，会不犹豫的保护自己心爱的贝斯，后来竟然会喝醉了叫他的名字，会勇敢的亲吻他，一寸一寸拨乱了自己的心弦。
她本身待人接物都是温柔有安全感的，公司那些小实习生都是她麾下的小迷妹。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很多人来看过她，他们无不红了眼眶，角落里堆砌起来的好吃的和鲜花快成了一座小山。
我坚强倔强的小姑娘，你快醒醒吧。
你的第二个生日还没过，你快醒醒。
萧霆的泪再一次从眼角滑落，滴在她的掌心，约莫有十几滴眼泪汇聚在一起，沿着她的掌心蜿蜒流动。
那手指颤了颤。
萧霆屏住了呼吸，看着那纤长瘦弱的手指，再一次确保不是自己眼花。
她的手指蜷缩起来，握住了萧霆的手掌。
“森森。”
“森森！”
他唤了她两声。旁边的萧霓和萧鸣垚赶紧扑到她旁边，观察着她的状态。
萧霓抚上了林森森的脸颊，神情紧张，眼泪也掉落下来，声音极具温柔，“小森，我和阿霆鸣垚都在呢，我们都在呢，小森你快起来看看……”
那句“妈妈”卡在喉咙里，她说不出口，也没资格说。
女孩的睫毛煽动着，眼球好像有活动的痕迹，半晌缓缓的睁开了眼，医生也正好赶过来，查看了她的瞳孔和各项数据。
人影交错之间，林森森只觉得胸口扯着痛，她看见了泣不成声的萧霆，让她想起了他的小猫被安乐死的时候他也是哭成了这样。
耳边一直充斥着各种声音，有萧霓的，有鸣垚的，有医生护士的，他们交谈着，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只觉得乱，她只能听见他的哭声。
握着他温热手掌的那只手，握的更紧了，她想告诉他，她就好好的在这儿呢。
“霆霆，我想吃蓝莓冰糕……”
一阵激动，扯的伤口更疼了。
眼前又变得黑暗，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晕了？”
萧鸣垚焦急的问。
医生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萧霆一眼便出门去了，下霆先生面子这种得罪人的活还是由护士吧……
“这个，她体力不支，情绪最好不要激动，你……你们劝劝霆先生别哭了，连带着影响到病人了。”
护士小姐看着萧霆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哭的梨花带雨，简直像个泪人，表情无奈。
萧霓表情有些尴尬，剜了萧霆一眼。
萧霆听了那话也有些愣了，立马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眼泪。
可就是克制不住。
只是没有再鬼哭狼嚎，那泪水一直像是泉涌。
小吃货，就想着自己的蓝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