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掌纹命运的交合
哪怕林森森的课业完成得很好,高三的紧张氛围也敦促着她继续努力。她在日记里写到,“变成和他一样强大优秀的人”。上面还有一句话被划掉了,“让爸爸妈妈看见发光的你”。
要为唯一施舍了一丁点好给她的人努力,而不是那些抛下自己的人,那样就是徒劳辛苦。
黄管家负责林森森每日的接送,她披星戴月的学习,萧霆披星戴月的工作,既要交接工作,又要处理林佟疏于管理的一些烂摊子。
午夜,林森森刚刷完一套试题,撑了一个懒腰舒服了许多,她打开了那天放在门口的小盒子,是萧霆带给她的礼物。
盒子里放着一颗类似弯月形状的紫玉髓,紫玉髓虽然平平无奇,但这块毫无雕刻的迹象,浑然天成的月形属实少见。这个家里也只有萧霆知道她喜欢各种各样的宝石。
紫玉髓在台灯下还闪着微光,她将它贴近自己的心房,小心翼翼的感知着那一点一点的温暖。
三层的大房子,只住了她和萧霆两个人,二层只有他们各自的卧室,三层则是萧霆单独的乐器房,那里的乐器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包括他以前钟爱的那把贝斯。
夜晚寂静无声,林森森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瞧了一眼萧霆的房间灯已经熄了,踮着脚尖溜上了三楼,萧霆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声音便会被吵醒。
她轻轻打开那间乐器房,连门把手上都落了灰,突发奇想闯进他的禁室,不免有些紧张,像小偷一样慢慢地关上门。
门里的萧瑟场景令人动容,随意遮起的防尘罩压根没起到作用,林森森轻轻走在那些乐器中间。
架子鼓的鼓皮早已经破掉了,吉他的弦也是断掉的,钢琴少了许多键,很多乐器早已破灭不堪,唯独少了他那把钟爱的定制款黑色贝斯,她只见过一次便记住了那种独特的五彩斑斓的黑。
林森森的手轻轻抚去钢琴的灰尘,想起萧霆十八岁的时候就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和他的三两好友一起背着萧老爷子在酒吧里演出,他作为乐队的贝斯手在当时成为一段传说,几度成了热榜。
十五岁的时候,林森森去偷看过一次他的演出,他站在昏暗的灯光里,聚光灯虽然没有打在他身上,他傲人的身材和弹奏贝斯的姿势太博人眼球,身旁很多女孩都在议论他的相貌和身材,也有人认出了他就是萧家次子。她还记得那天,他开心的在舞台上笑,那种笑不是假的,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和自由。
可是生于这样的家庭,注定没有快乐自由。
那年她刚升至高中,开学典礼那天,她回家时看到了萧老爷子的车,黄管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拦住了想要上楼的林森森。林森森看出了他眼底的担忧,一定发生了什么。
楼上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还有闷闷的棍棒声。
林森森推开了黄管家的阻拦,跑上楼去,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
林森森的双腿在见到鲜血的那一刻发了软,她惊得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萧霆跪在地上,萧老爷子的棍棒抽打在他的脊背,他的白色帽衫渗出了一层层的血色,脸上还有锋利物品划伤的痕迹,他的身边散落着花瓶碎片。
又是一下棍棒抽打,萧霆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再也坚持不住,被打了个趔趄。
萧老爷子一定是疯了,他没有停手的意思,又是一下棍棒。
这次好像不怎么疼。
林森森护在了萧霆背上,从背后抱住了他的头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了老头的殴打。
虽背上有书包垫着,还是疼得她颤抖了一下。“外公请你不要再打了,舅舅受伤了。”林森森的恐惧都体现在了她颤抖的嗓音里,带着些哭腔。
她的眼泪滴在萧霆的脖子里,萧霆感受到了那温热的泪。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小舅舅!”
林森森的手及时护住了萧霆的头,瓷器碎片扎得她手背生疼。
明明是二十三岁的成人,却还要被如此殴打,还要冠之以家法的名头。
“来人,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我砸了,不成器的东西,去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丢我萧家的脸!”
萧老爷子盛怒未消,喝茶的时候听生意伙伴说自己家的儿子在酒吧演出。现在还要将他的乐器都毁掉。
几个人拿着棍子就要进入乐器房砸东西,萧霆双眼猩红,抓起一把瓷器碎片朝门口用力飞去,碎片再次被砸了个粉碎,他被林森森扶着,踉跄地站了起来。
“我看谁敢。”
萧霆健硕的身躯挡在门口不让他们通过,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再敢贸然前进,实在是面前这位小少爷现在的样子可怖,眼神里充满了肃杀之气,好像要跟人拼命似的。
萧老爷子抄起一根棍子,直冲到萧霆面前,“那我亲自来!”
“爸……”
萧霆整个人的气势小了一半,任由萧老爷子将他推开,他无力地撞在了门上,伤口的疼痛被撞到了也无从感知,他只得走到栏杆边,埋着头,无所适从,像极了一只满身是伤的困兽。
林森森望着他的模样,心疼的泪水汩汩流出,手指不自然的颤抖着。
屋子里已经开始了一场毁灭。萧霆脸色惨白,走到林森森旁边,握起她被扎到的手,轻抚了几下,“森森。”
他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又温柔的卸下她的书包,揉了揉她的背。
“下次别这样了,疼。你下楼回房间待着好吗?”
萧霆用手指轻轻拂去她的泪水,声音明明藏着愠怒,又对她克制着温柔。
林森森转头望向屋内,“贝斯,贝斯……”她嘴里一直喃喃着。
下一秒,她冲进了房间里,萧霆的双眸微张,如此瘦小的她,跑进去护住了他的贝斯。
萧老爷子一脸厌弃,“小森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学你舅舅待会一起受罚!”
想用受罚使她畏惧,林森森明明抖得不行,还是紧紧将贝斯的包抱在怀里,倔强地一动不动。
“外公,这是我的。我放在小舅舅房里的,我我从同学那里借的,要还!要还!您不能砸!小舅舅已经知道错了!您饶了他吧。”
萧老爷子对这个收养的孤儿只有厌弃,但此时她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刚好顺着下,不然和儿子今天的冲突无法收场。
萧老爷子将棍子扔在了地上,临走时给萧霆留下了一句话,“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自由,你无路可选。”
“小舅舅,你没事吧,我先帮你上药好吗。”林森森只关心他的伤势。
褪去一层外衣,背上的伤口赫然,渗出了许多的血,林森森轻轻将药膏涂在他的脊背,萧霆觉得有些微微的痛,但她的手又是那样的温柔,冰凉凉的药膏麻痹了伤口。
林森森又转到前面,握起萧霆的手掌,要为他掌心的伤口涂药贴上创可贴,她的眼睛红的像小兔子,唇色发白,许是惊吓过度。
萧霆想起刚刚她奋不顾身保护自己和自己钟爱的贝斯,畏惧极了却又倔强的模样,像一只年幼的小兽。
萧霆的眼中充满了温柔,眼眶有些湿润泛红,他反握住她的手,替她涂着药膏,贴上了创可贴。
林森森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鬼使神差般,手指握住了他的手,掌纹相对,像命运的轨迹在此交合。
萧霆身子一震,小姑娘始终低着头,头发挡住了她的脸颊,看不出表情,此时他们之间只有手掌的温度在传递。
萧霆抽开了手,转身套上了睡衣,背对着她坐在窗边,“回房吧,早点休息。”
“嗯。”
林森森轻轻答应,起身离开。
在关门之际,她听见他说,“森森,谢谢你。”
房门轻轻合上,她也能力所能及的护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