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怕吗？
夏流萤走回办公桌之前，先去了趟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
当她抬头看了一眼，立刻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眼眶红肿得可怕，鼻尖更是通红的一塌糊涂，还有脸上的妆，花得简直跟鬼似的。
刚才她应该在回忆里是哭得很久，只是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其实，当年她得了一种什么的病。
抱歉，名字实在太奇怪了，她记不太住了。
但是她记得陶然叮嘱过，如果老是有幻觉突然蹦出来，就要及时就医。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陶然去了个微信视频。
“然然……”
视频里，陶然感觉她的情绪不太对，瞬间紧张起来：“你怎么了？想起啥了？”
“我……”夏流萤有点说不出口。
“你是想急死我？”
夏流萤把这两天回忆起来的那两个场景告诉了她。
陶然听后松了口气。
“没事。这些都是正常现象。”陶然温柔的说，“其实，我们之前实施的方案也只是权宜之计，最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我自己？”
“是，要靠你自己走出来，释怀才能最终解决你的心理问题。”
“其实那个方法并不好，只是当时你太痛苦了，我跟陆……”陶然顿了顿，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名字，“我跟那个人只好选择这个方案。”
“是吗？” 夏流萤点了点头，“确实忘了好，起码现在看到他，心中不会再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会影响你工作吗？” 陶然问，“如果呆他身边，你还是受不了，要不我跟王教授说下？”
“这倒不用。反正只有一年，过后我就离开了。”
“也是。”陶然语气里对她满满的赞同，“这就跟脱敏一样。你还是要跟过敏源慢慢接触，到最后自然而然脱敏。就是对你来讲，有点残忍，有点难。但不这样做的话，你一辈子总会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压着。”
“是……”夏流萤低语。
“其实，那些事过去了那么多年了，陆……”陶然差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其实很后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并非无情。”
“都过去了。” 夏流萤用纸巾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我补下妆准备回科室了，一会儿还要去查房呢。”
“好，过几天我才回国，到时找个时间聚一下。”
夏流萤挂断视频，补好妆，深吸了一口气。
她刚走出洗手间，远远的看到陆怀川带着于倩倩和顾志站在科室门口说着话。
陆怀川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睛调到了顾志脸上。
顾志咧开笑容，冲她喊道：“夏医生，走喽，今天可是你第一次查房哦，可不能迟到！”
夏流萤冲着那三人笑了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陆怀川似乎是被她的笑闪了神，眼中略过一丝惊喜。
不过，站在他俩身边的于倩倩看向她的眼神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三人跟着陆怀川查房，讨论病情，撰写病例。
直到……
十点多时，急诊来了个病人，让陆怀川去会诊，他们三个也跟着去旁听了一下。
是一位外卖小哥，在路边出了车祸，全身多处骨折，经会诊，确诊创伤性颅内出血。
患者的妻子-陈女士，一到场就情绪激动的要放弃治疗。
夏流萤旁听时，还是没忍住。
请示了陆怀川和神经外科林主任的同意后，她自告奋勇地跟患者的妻子聊了聊。
“姐，其实我了解你的心情。你是爱之深恨之切。” 夏流萤一边帮陈女士擦着眼泪，一边温柔的安抚着，“我们换位思考一下，男人么，肯定想着不让老婆吃苦，所以想多挣点钱，让你跟娃过上好日子。”
“可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啊，我只要他平平安安，找个安稳的工作，踏踏实实的上班，下班回家陪我和我娃就好了。没钱有没钱的过法呀。” 陈女士眼泪还是止都止不住。
夏流萤叹感，天下人天下事，竟然如此相通。
当年她和陆怀川不也是这种情景。
她的爱他不想要。
他的补偿她也不想要。
夏流萤继续说：“我看得出，你深爱你老公。其实，我当年也这么深深地爱过一个人，我能理解你……”
陆怀川明显身体一颤。
他身边的林主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夏流萤没注意到陆怀川的反应：“只是付出的维度不同而已。你要的他不想给，或是给不了，他给的却不是你想要的。这样就造成了矛盾。”
像是遇到知音似的，陈女士连连点头。
“那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夏流萤淡淡的说：“那份感情无法提供任何情绪价值给我，最后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气。但我不后悔。”
感受到陆怀川暗淡的目光，夏流萤并没有抬眼看向他。
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或许有机会还是说出来吧。
陈女士抬起眼睛，同情的看着夏流萤。
“可是你不一样啊，我看出你老公和你还是可以互相提供情绪价值的，所以你真舍得不救吗？”
最终，陈女士同意了手术。
手术那天，夏流萤，顾志，于倩倩观摩了由林主任操刀的这台手术。
观摩的过程中，夏流萤对北斗医院的技术赞叹不已，觉得自己这趟北斗进修之行真没白来。
陆怀川一直站在夏流萤身边。
他淡淡的问：“怕吗？”
夏流萤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摇了摇头。
“我……”
“陆教授，有话就说，这么吐吐吞吞的，不像您的性格。”
陆怀川想了想，应该是觉得有些话在这种场合说不合适，所以最终还是默默走开了。
手术经过林主任和他的团队14小时的奋战，成功结束了。
陈女士喜极而泣，一再感谢。
不过毕竟是大手术。
后来，听说外卖小哥手术后，病情还是恶化好几次，不过好在最后扛了过去，人现在还是昏迷状态，但是有苏醒的迹象。
某天中午，夏流萤吃过饭，去了趟icu想看看外卖小哥和陈女士。
她远远看了一眼陈女士跪在icu门口的场景，终究没有走过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突然那个记忆里熟悉的气味又在她身边萦绕开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牵住她的左手。
夏流萤的心惊了一下，抬眸，是陆怀川。
她用力挣脱了那只手，把自己的双手背在后背。
“陆教授，您怎么来了？”夏流萤努力让自己对他微笑。
感受到她的排斥，陆怀川的眼睛先暗下去了，随后眼睛又蒙上了冷漠的神色。
“夏医生，你是贵人多忘事么？马上到门诊时间了。”
夏流萤抬手一看，确实是快两点半了。
“走吧！”
陆怀川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一股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她点点头，跟着他朝门诊2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