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鹿熙坐上车，陈昭便往校门口驶去。
“车里冷不冷？鹿小姐还需要我把温度调高一些吗？”陈昭问。
“不用了，”鹿熙现在很是紧张，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温度这种小事，她试探着问道：“温……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陈昭笑了一下：“温总没有跟我说。”
“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就说……让我把你接过去。”
鹿熙只得旁敲侧击：“那大哥心情怎么样？”
“心情？”陈昭回忆了一下温总说这件事时的语气，虽然温总从来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但陈昭跟了他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察言观色的能力的，“呃……应该不是很好。”
鹿熙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她完了。
所以温青默这么些天不找她，是在想该如何处置她吗？
见鹿熙没再回话，陈昭又宽慰似的说：“鹿小姐不用担心，温总不一定是因为您心情不好，他工作比较忙，也常因为工作烦心。”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鹿熙叹了一口气，仍旧是郁闷的样子：“借你吉言。”
陈昭：？
为什么鹿小姐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
温总是很严厉不错，但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目的地离学校并不近，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鹿熙一路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不禁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金湖别墅区，温总在这里有一座私宅。”
有私宅，那就肯定还有主宅。
真不愧是有钱人。
望着已经隐约可见的别墅区大门，鹿熙在心里感慨着。
陈昭七拐八拐了几下之后，最终停在一幢别墅前，陈昭先下车，又为鹿熙拉开车门。
“谢谢。”
鹿熙下了车，看着眼前装潢精美的别墅，真到了这一步，她在车上一直忐忑的内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鹿熙跟在陈昭后面走了进去，就见到大厅里站着几个佣人打扮的女性。
陈昭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她们会带您去温总书房，我在外面等您。”
只是见个人而已，流程还要这么复杂吗？
鹿熙腹诽着，冲陈昭微笑点点头，便随着几位女佣的带领往二楼走去。
整幢别墅冷清而寂静，几乎没有一丝活人气，走路都发不出什么声音的女佣把她带至一个房间前：“温先生就在这里。”
说完，女佣便鞠一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看着女佣的身影从楼梯拐角消失，鹿熙才鼓起勇气，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还不等她放下手，里面就传出男人的嗓音：“请进。”
鹿熙依言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书房，整整一面墙壁都做成了内嵌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一张办公桌放在紧闭的落地窗帘前，而办公桌后，正坐着温青默。
二人目光交错，鹿熙连呼吸都窒了一瞬。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穿衣服的温青默呢。
与那一夜的意乱/情/迷不同，此时的温青默一身笔挺的西装，甚至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领口扣到最上面，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脖颈曲线。
鹿熙不由自主地将他和温秋寒比较起来，如果说温秋寒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肆意而漫不经心的霸道，那温青默就是内敛克制的清冷，男人相貌极为英俊，五官精致立体，只是此刻面无表情，薄唇抿在一起，望向鹿熙的目光似是带了点审视与不悦。
“来了。”温青默开口。
鹿熙反手把书房门关上，小声应道：“大哥。”
“坐吧。”温青默坐在原地没动，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小沙发。
鹿熙听话地坐了过去，双膝并拢，两手搭在腿上，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看到少女谨小慎微的模样，温青默一肚子的憋屈与怨气自然不好、也不能向她发泄，只能自己默默忍下，面色也愈发冰冷，开门见山：“那天的事，想必你不会忘吧。”
“……没忘。”
温青默无意识地用食指敲着座椅扶手：“这件事是你的同学穆琪干的，她通过家里的渠道买到了违禁药，我已经调查清楚，并且报警了。”
温穆两家关系早已交恶，他正好趁此机会扳倒穆家。
只是自己为此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大了……
思及此，温青默脸色难看了不少，他将手摁在后颈，无意识地在腺体的位置摩挲着。
“我今天在学校里听说了。”
温青默说一句她回一句，鹿熙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接茬工具。
温青默沉默半晌，眯了眯眼睛：“这件事……你真的不知情？你要是参与了，那我可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
“我当然不知情！！”
鹿熙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腾地从坐变站，紧张地看向温青默。
她从温青默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怀疑意味。
“别紧张，”看到鹿熙慌乱的样子，温青默烦闷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他勾出一点笑容，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温青默也站起来，随手拿起一张纸，慢慢走到鹿熙面前，“……我知道你喜欢我弟弟。”
鹿熙很爱他弟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是温家上到温父温母下到佣人都清楚的事。
当然，温青默不会单凭所谓的喜欢二字就认定鹿熙与此事毫无干系，这几天他经过了调查，才能确定鹿熙也不过是个受害者。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想吓吓鹿熙。
鹿熙：“……”
鹿熙又缓缓坐下。
吓唬人玩儿呢？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幽默呢？
鹿熙抬眼瞅了下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温青默的，又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
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青默见她半天不说话，冷笑一声，将那张纸递到鹿熙手中：“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签份合同。”
“合同？”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其实是alpha，一直以omega的身份示众，那天晚上之后，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即便在鹿熙来之前温青默早已预想了无数次自己的说辞，可当他真的要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十分难以启齿。
他极度不习惯将自己的隐私，将自己的弱势之处，甚至是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接受的事实向任何人宣之于口。
但没有办法。
至少短时间内，他必须要依靠于面前的这个女alpha。
“我二次分化成了omega。”
温青默将这句话快速地说出了口。
“什么！？”
鹿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温青默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来之前，鹿熙以为自己要面对的就是一个被【哔——】了之后愤怒的alpha。
结果那天晚上那一滚，竟然让温青默从alpha变成了omega吗？
这踏马是直接变性啊！
这谁能接受得了？
鹿熙看着温青默的目光情不自禁带上了点同情。
说到abo小说，鹿熙上辈子可没少看，无论是荤的还是素的，和omega联系起来的人设与情节大多是娇软，柔弱，怀孕，生子……
鹿熙偷着瞟了温青默一眼。
怀孕，生子……
打住！鹿熙急忙掐了自己一把，不能再想了，这么严肃事关自己未来的场合，她怎么可以不合时宜地想这种瑟瑟的事。
真是被abo小说毒害的青少年。
“您……确定？是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大喊完了“什么”之后，整个书房就陷入了安静，温青默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看起来并没有接话的打算，也不像是要解释的样子，鹿熙只得咳嗽一声，讪笑着再次问道。
“我比你更希望这件事是假的。”
温青默十分冰冷。
确实。
鹿熙点点头，将手中的合同拿起来，正准备仔细浏览，就听到温青默说：“上次在酒店你临时标记了我，所以之后我的每次发/情期，你都要再临时标记我一次，直到我的omega信息素趋于平稳，你就可以不用再标记我——合同上内容就这些。”
“哦。”
鹿熙眼睛还是盯着合同，一目十行地看着：“……合同上说，我临时标记你，替你守住你已经不是alpha的秘密，作为交换，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a装o的事。”
“有什么问题吗？”温青默十指交叉搭在小腹上，“你很爱温秋寒，装成omega肯定也是因为他吧，父亲母亲这些年来也以为你是omega，你应该不会想让这个秘密被所有人知道吧。”
他嗤笑，“瞒得倒是挺好。”
“可是……”鹿熙疑惑，“我和温秋寒已经分手了呀，都从别墅里搬出来住校了，大哥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温青默要是不知道，怎么会让陈昭去学校接她。
温青默不耐地舒了口气：“装什么，你们分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最后都会和好。”每次分手，几乎都是鹿熙大哭大闹提出来的，最后也是鹿熙厚着脸皮去求复合的。
鹿熙：“……”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跟温秋寒复合啊！
上午江玥是这个样子，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女佣也是这样，到了温青默这里，更是把话说得不能更直白了。
看起来，原主真的是个小舔狗……
而且听温青默这语气，原主和温秋寒分分合合似乎都把他折腾烦了。
鹿熙思索着，长长地“嗯”了一声，还是想要再解释一下：“这次…这次是真的，我们分手就是彻底分手了，我不喜欢他了，真的。”
她真的很想全方位断开和温秋寒的联系，拿着喇叭告诉所有人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温青默面无表情，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扬扬下颚，示意鹿熙看手里的合同，无情打断：“行了，你到底签不签？”
“……”
“我签。”
鹿熙萎靡地回答。
她能不签吗？
从开始到现在，温青默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似乎确信鹿熙会签下这个合同。
估计原主在温青默面前就跟个小蚂蚁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了。
那鹿熙肯定也不会傻到跟温青默叫板。
更没有理由跟温青默对着干。
就先这样吧。
“哦，”温青默后退几步，随意地将手反撑在办公桌桌沿，看着鹿熙，“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弟弟了吗？这么快就签了，我还以为没有可以让你妥协的地方了呢。”
听出温青默有点在阴阳怪气，鹿熙捏笔的手不由一紧，随后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干脆顺着温青默的话说了下去，“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互帮互助也很正常。”
她签完，把笔和合同递到温青默面前，微笑着说：“而且我标记了你，让你变成了omega，就要对你负责，没有我，你发情期可怎么过呀。”
她看到温青默明显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
温青默：“……”
半晌，他扶额，意识到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女孩计较确实是不太妥当。
变成omega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可以算得上这么多年来他的一个巨大挫折了，这几天他心情一直很烦躁，完全做不到素日的冷静，但说到底鹿熙也是受害者，今天……确实是他失态了。
“抱歉，是我不对。”
温青默吐出两个字，接过合同，也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合上笔盖，说：“你每一次临时标记，我都会相应的给你支付一次酬劳……虽然你应该不怎么缺钱吧，但该给的还是要给。”
鹿熙一愣，温青默刚刚在跟她道歉？
虽然道完歉就立马若无其事地扯开了话题。
她默默鼻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啊没事……谢谢大哥。”
没办法，她就是这个样子，别人对她态度不好她就会生气，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嘴炮方法，可别人一旦道歉，鹿熙也会跟着软下去。
看着又恢复一开始乖巧样子的鹿熙，温青默都要怀疑刚刚那个对他出言反击的鹿熙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了。
鹿熙是温秋寒女朋友，他懂得避嫌的道理，再加上自己很早就从温家主宅搬了出去，鹿熙成年之后温青默很少能与她见上面了，一年下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偶尔见个面，也就是鹿熙喊一声大哥，他点点头。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们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更多的接触了。
温青默说不上对鹿熙有多了解，但眼前的鹿熙，跟他印象里的似乎不太一样。
温青默眼眸暗了暗，在鹿熙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鹿熙签完字之后，就等着温青默开口让她离开，没想到等了片刻，温青默反而在她对面坐下了。
迎着鹿熙疑惑的目光，温青默抬手松了松领带：“那么，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