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好地怎么就疯了
要说这些小厮办事儿倒也算利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兰伊就被裹成一个硕大的肉粽。
因为嫌弃她叫喊声太大太吵，霓裳便随手往她嘴里塞了块儿布巾。
叶正卓赶来的时候，大夫已经把完脉了。
他捋着胡须，又将兰伊的舌苔眼眸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闹什么？”眼看着这院子里狼藉一片，叶正卓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叶锦绣，一见兰伊被捆成个粽子，嗷的一声就冲了过去。
“娘，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捆你。”
“父亲来了。”霓裳已然换好衣服，仿佛没听见叶锦绣的尖叫，翩然施礼唤道。
叶正卓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随后问：“怎么把你姨娘裹成这样，还有”他上下打量了下叶霓裳，眉头一皱：“好端端的，你闹什么割腕？”
“父亲弄错了。”霓裳面对他冷漠的训斥只是略微拧了拧眉。
“姨娘是怎么同你说的？我想不开？割腕？
女儿时常感念父亲养育之恩，姨娘慈爱之心，每日都觉得幸福无比，我为何会想不开？”
她偏着头，语气轻柔却十分轻快，根本不像是心中有事的样子。
“你姨娘说你冲撞脏东西，癔症了，这才割腕自杀。”叶正卓又看了眼兰伊，脸上渐有疑惑之色。
“那爹爹瞧瞧。”霓裳抬起双手，光洁的手腕挽花似的在叶正卓面前晃了一圈。
“爹爹瞧着，我这手上可有伤？是否癔症或许瞧不出来，但这有没有伤那是能一眼看见的吧。”
她话才刚落，那边便传来尖锐的暴鸣声。
“你胡说，你本来就是割了腕快死了，居然还敢把我娘捆成这样。”
说完这话，叶锦绣就扯下了兰伊嘴里的布巾。
“娘你说是不是，她是不是刚才明明就快死了。”
她本来想跟兰伊求证，不料刚被扯下布巾的兰伊竟一口将她咬住。
“啊！娘你干什么！”叶锦绣又是一声尖叫，刺的屋里众人耳朵生疼。
兰伊双眼通红，齿尖发了死力，狠狠咬住她怎么都不肯松口。
“你该叫她姨娘。”霓裳在旁边小声提醒。
叶锦绣都被咬了，这会儿自然没将她这话当回事。
小厮们拉兰伊的拉兰伊，掰她牙齿的掰牙齿，就连方才还温文尔雅的大夫都上了场，掰扯几下不开干脆用银针迫使兰伊松口。
她这一口实在咬的不轻，叶锦绣的手好不容易拔出来，虎口处却留了一串牙印，已经在殷殷往外冒血。
这时候的她也顾不得兰伊如何了，只爬起来冲到叶正卓身边，哭的梨花带雨。
“爹，这到底是谁有癔症，想必已经很清楚了吧。”霓裳抿了抿唇，扯了扯叶正卓的衣袖问道。
叶正卓盯着兰伊看了一会儿，眼中渐起嫌弃之色。
“好好的，怎么就疯了。将她看好了，莫要让她伤着大小姐。”
小厮们愣了下 ，随后齐齐应下。
“这儿都闹成这样了，你干脆去竹苑住吧。你母亲的嫁妆也封存在那边，你去点一点。”
霓裳随口应了下，又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嫁妆的事儿了。
说完又随口问了大夫几句，就匆匆走了，竟是再也没有去看兰伊一眼。
霓裳嘴角抽了抽，这才收起方才弱弱的神情，缓步走到兰伊身边。
“大夫，我这姨娘看起来病的不轻啊。”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儿银子塞给大夫：“烦劳大夫好生看看，我们不怕花钱，可一定要将姨娘治好啊。”
大夫闷闷嗯了一声，心中却狐疑的紧。
“小姐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吾辈之责，我定当尽力。
不过，我观这位夫人的病情有些复杂，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彻底拔出。”
霓裳摆了摆手：“这不妨的，所谓病去如抽丝，这事儿急不来。
大夫尽管治，我们不怕花钱，再苦再难吃的药都吃的，再疼的医治方法也都能忍。”
大夫心道，怎么觉得这位小姐在暗示他什么呢？
可见这小姐柔柔弱弱温温和和的样子，想是不会，不过是担心长辈病情而已。
“小姐言重了，我一定尽心替夫人医治。”他轻轻应了句。
霓裳点点头，便领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出去。
侍女跟在霓裳身后，眼底又是钦佩又是狐疑，可始终都说不出话来。
出了这方院子，主仆二人便一路往竹苑而去。
然而到了地方，霓裳却没有急着清点母亲的嫁妆，而是猛然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门外的侍女一脸茫然无法开口说话，门内的她却抵着桌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像，许久没呼吸到这么甜美的空气了似的。
活了，她真的活了。
抬起双手，霓裳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直到痛到眉头拧起这才微微松开。
盯着那一抹殷红，她突然疯魔的笑了下。
师门被围攻时师姐与二师兄皆下山历练，只留了她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小废物领着一众外门弟子拼死抵抗。
她素来懒散，仗着天资聪慧师父教的术法她都是挑拣着学的，对于师姐平日的严厉也是十分不耐烦。
大师兄最是溺爱她，无论她是想吃想玩还是不想修炼，大师兄都依着她。
每每大师姐因为她犯错要让她背门规，大师兄也是第一个挡在她面前护着她，甚至愿意代她受过。
她从来都认为，即使天塌下来也有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顶着，她只需要躲在后面撒撒娇就可以了。
魔修来攻她领着众人拼死抵抗，也就连一众外门弟子都为她捏把汗。
她素来懒惰也依旧修为不低，可她也天赋异禀。饶是偷懒数年，也依旧是师门里修为数一数二的，一众魔修虽然攻势凶猛，可她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带着大家挡了下来。
明明她就快成功了，明明她都已经率领大家抵挡住魔修的攻击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守住师门的时候，最亲近的大师兄出现了。
她看到大师兄的时候多高兴，甚至差点放弃抵抗跑去他身边撒娇。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大师兄的佩剑洞穿心口。那是致命的一剑，不仅要了她的命，也使得她彻底绝望。
是啊，三清山如此隐蔽，上山之路又设下重重迷障，这些迷障曾挡住了多少次心怀不轨的人，怎的这些魔修如此轻易就上了山。
原来，一切都是大师兄的杰作
“大师兄，你，始终不如师姐。”倒下之前，她口含鲜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本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这么没了，没料到居然还有复生的一天，且还是复生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
虽说名字相同，可这命运却大不一样。
她自幼就被师父带回三清山，收作最后一个内门弟子。
生性跳脱的她在三清山可谓是过的如鱼得水，刁蛮任性不肯好好修炼，任谁见了都要摇头叹一句混世魔王。
如此幸福的日子，居然被她最亲近的大师兄给终结了。
而叶霓裳呢，自幼被兰伊那个恶毒女人纵的刁蛮跋扈，形同废人一个，一朝得知真相却连仇都来不及报就被害死。
两相对比之下，她竟不知谁更惨一些。
正当她感慨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不是说要报仇吗？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