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与铁,灵与剑
大雨,倾盆而下,浇灌在了沸腾的海洋之上。
湛蓝海的最中央。那道突兀地出现,将东西方世界所分隔了三十年的水墙不知何时消失了。
而其中绵延万里的伟力,被尽数汇聚于那湛蓝海的最中央——如今孕育灾厄之地。
在此处,风暴都化作了刀锋。不知是成百上千,还是成千上万的海洋生物被卷到了空中,在哀鸣中瞬间被撕扯成了血与碎肉,融入了那灾厄的中心。
于是这一份灾厄愈发的庞大。
无数的恶意与怨念从中逸散,时而响起野兽吞吃的声音,时而响起彻骨的哀嚎。
而在离此不远的的地方,一艘庞大,造型奇特的船正朝着风暴的中心驶来。
难以想象它是以什么动力来让它做到能够在海上航行的。 它没有风帆,却不被风暴左右;海浪奇高,它却能如履平地。
甲板上。
“已经能够看到了,那孕育灾厄的中心。”一位武士装扮,脚踩木屐的中年人面露凝重之色,却以轻松的语气对着后方的众人道:
“诸君,准备好赴死了吗?”
而在他身后,人群中与他一样装扮的人共有三位,而再之后是其它各色装扮的人。
一位身穿黑色正装,带着半高礼帽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原本》,叹息一声道:“我倒是无所谓啦。”
“只是可惜,可能要止住探寻真理的脚步了。”
这时,一位身穿玄色衣袍,腰挎唐刀的少年突然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夺了过去。
用灵气护着不被淋湿,平时对“数学”颇为不感冒的少年却开始细细品读了起来,那认真的姿态,让一旁立着的男人脸色都变得愕然了。
“安泽,你这是干什么?”男人无奈道,“接下来又不用考试了。”
“总不能在死前还是一个被老大说成是‘胸无点墨’的笨蛋吧?”名为安泽的少年叹息道,“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老大还要在地府骂我……”
男人的脸顿时一黑。
合着我还感动了一会,以为你开窍了!
“你说对吧,老大,晨云老大?”
一旁思虑着事情的晨云被打断了,疑惑着将头转了过来:“你刚刚说了啥?”
“……这个三行四列的行列式咋做?”
顿时,陈云,还有另外的两个西方面孔脸色一黑。
而正装的男人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如此清奇的画风,让原本压抑沉闷的氛围顿时一滞。
而就是这时,一位蓄着白色胡须,身着天青色道袍的老者猛地睁开了眼睛。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便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看向了他。
“祂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了。”说话的瞬间,老人的身上便浮现了灰黑色的光泽。
灾厄的气息想要喷涌而出,却只是在他的七窍之间打着旋,似乎是被死死压着。
于是,他的声音也艰难了起来 ,以咬牙切齿般的语调说道:
“时辰是正确的。作为神孽,祂无法做到像神明一样全知全能。”
“接下来,就按照原本的计划……”
“祝各位,一切顺利……”
就在那灾厄真正要爆发之际,他的身体一寸寸化为了飞灰,连带着灾厄也一齐碾碎。
自断了命数。
沉默……
并没有人为此而缅怀悼念,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正如那位东瀛的武士所说的那样——
他们便是来赴死的。
只是船上的氛围,愈加地沉闷。
良久,最前方的的东瀛武士走了过来,拍了拍晨云的肩膀,笑道:
“在我们东瀛,忠诚、责任和勇气被视作是武士的荣耀和精神,被我们放在与生命同等的地位。”
“倘若有同伴为此而献出了生命,那便不必为他叹惋,只需要带着他的那份,继续向前。”
“张师,已经完成了他的职责了。”
良久,晨云开口道:
“我明白了,佐佐木先生。”
然而被称为佐佐木的东瀛武士却摇了摇头道:“好歹还是东方世界的第一大国家,却派出你们这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执行任务,东华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修仙者了吗?”
“实在是不像话啊……”
这番如同长辈指证晚辈的话语,让晨云无从反驳。只是沉闷而冷漠地说道:“我们有这一身的实力,那么总要去做些什么。”
“哪怕是死?”
“哪怕死。”
于是佐佐木便笑了。
自那坚毅决绝的眼神当中,他读出了一个少年的决心。
“哎呀,你看我都忘了,你可是这次战役的统领啊。”佐佐木打了个哈哈。
“那么,作为本场战役的统领。”佐佐木敛起微笑,郑重地开口道:
“请,领着我们通向,应许的死亡吧……”
……
千年前,万年前,或许还要更为久远的某段时间。
那位司掌着海洋神职的神明与深渊底下的恶魔交媾,所诞下的胚胎便被投入了此世,投入了这片被视作温床的海洋。
神明与恶魔所诞下的子嗣,被称为神孽。
译为“神明罪孽的载体”。
于是自那久远的时间到现在,经历了漫长的时光之后。那孕育许久的神孽终于脱壳了。
以自身的伟力在原地撑起了一道滔天的水墙,自湛蓝海的中心向着世界的南北极延伸。而自己幼小的身躯便在里面生长,一遍又一遍的蜕鳞,最终长至足以缠绕世界的长度和大小。
然而还未真正的成熟,这一份成长的欢悦便被外来者所打破了。
于是神孽便愤怒了。
风暴的中央。
自面见那神孽苏生的那一刻,战斗便已经开始了。
苏醒的神孽舒展着祂粗壮的身体,睁开了祂的千百只瞳孔。
祂的身体形如海蛇,却粗长到仿佛可以环绕世界一周。
同有神明的冷漠与恶魔的残忍。在成长被打断的那一刻,便势必有人要承受祂的怒火,成为祂的资粮。
于是祂抬起头颅,直视着已是近在咫尺的船。虽然未生双眼,但那千百只瞳孔便是视觉的延伸。
下一刻,瞳孔收缩。
只一瞬,所有人便被拉入了那满是诡谲与恶意的迷梦之中。
这时,一声掺杂着怒吼的惨叫声在众人的心中响起,于是那还未构建起的迷梦便瞬间破碎。
只见那甲板上。站于最末位,以至于落后了众人一大截的九阶水行师瞬间化为了一摊水流,无数的小蛇自他的身体中爬出,想要朝着前方的众人撕咬而去。
然而位置实在太远了,还未等它们落口,恢复清明的众人早已腾空而起。
其中,两道身影如闪电般冲出,以近乎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动作,拔刀,出鞘!
武士的体系,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唯心!
只要,还恪守着武士道,忠诚于所效忠的对象,依旧有着向强大敌人挥刀的勇气,依旧坚守着信念。
那么这一份决心与意志,若是作用于攻击之中,那么便能够发挥出百倍甚至千倍的力量!
而能成为九阶的武士,无不是内心极为坚韧之人,哪怕前方有神明阻拦,我也一刀劈之!
于是,只见两道雪白色的弧光迎风暴涨成了百米长的电弧,划过了雨帘,划破层层的水幕,直指神孽的面门!
然而下一刻,滔天的巨浪便将那两道可怖的斩击拍的渣都不剩。
神孽怒吼着,赋予了巨浪实质般的重量,覆压而下!
震怒!
作为神明的子嗣,被无故惊醒已是无法谅解的愤怒。这群蝼蚁不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作为资粮奉上,却还要朝着自己挥刀!
蝼蚁!怎么敢的!
然而被祂视为蝼蚁的两位武士却不顾将要袭来的巨浪,而是再度,挥刀……
自那冷铁之上,灌以灵力,便升起由意志和信念铸就的电弧。
斩出——
要将那巨浪,也一并斩断——
而那艘停泊的巨船上,身着正装的男人亚伯拉罕,九阶的奥术师正踏在自己构建的几何体之上。
只见他左手与右手,一上一下的将神孽“框”在了自己的眼前。
此等不敬的动作所招致的便是两颗眼球瞬间炸裂了开来,其中隐隐见到有小蛇爬出。
挺着精神和肉体上的剧烈刺痛,亚伯拉罕先是将盘踞在眼眶里的异种尽数转移至了身边的一个几何体当中,而后双手猛地一划!
奥数——禁锢!
那神孽的动作一顿,然而下一刻那禁锢在周身的枷锁便破开了。
与此同时,亚伯拉罕便吐出了一大口的血液,身体在瞬息间布满了裂痕。
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发散出绿色的光芒,治愈着他的身体。
不顾身体上的疼痛,他当即大吼道:
“晨云!”
海浪翻涌。
声音被滂沱的暴雨,被海啸的汹涌声所掩盖,那斩出的弧光被覆压而下的巨浪拍成了四散的电弧。
而那两位武士也被拍进了海中,在众人的感知中,气息消散。
一切的电光火石,只发生在了四秒之内。
四秒的时间里,一位水行师,两位武士被杀死,一位奥术师重伤。
这时,晨云猛的抬起头来,森冷的目光带着实质的杀意,直直地刺向前方的神孽,抵抗着神怨的侵蚀。
他的右手翻转,五指张开似乎在托着某物。
“时间,到了……”
……
临战时的第一秒,李均乾李师作为水行师将会被最先杀死。
交战时的第二秒,在李师的叫声唤醒我们之后,迅速腾空。而后,由鹤田织和鹤田取两位武士进攻,斩出第一刀。
交战时的第三秒,鹤田织和鹤田取两位武士需要斩出第二刀。
交战时的第三秒半,神孽因愤怒而停止了对周围的感知,在这里,奥术师亚伯拉罕对其施展禁锢。
交战时的第四秒半,两位武士将无法抵挡袭来的巨浪,鹤田织和鹤田取被杀死。
神孽的禁锢破碎。
交战时的第五秒……
“咚——”
只见海洋突然出现了边界。
有青铜色的弧形壁障自遥远的海天升起,古朴与厚重的气息弥散。而哪怕是隔得如此遥远,却依旧能够看见那壁障上的纹路和图案。
而在青铜的壁障升起之后,海水便不再翻滚,就连那滂沱的雨势都减小了。
若从天上向下看,便能看到那升起的巨大青铜壁障居然是一口巨大的鼎!
鼎足没在海里,却能清晰地见到那直指南北两极的鼎耳!
交战时第五秒,使用东华的神器,禹王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