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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雪山的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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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个山中修行了一个月,身心异常的安乐,便离了此地向停忍而来。行在途中,见有两个大深潭,中有一小石;小石之上,又有一个大石,便在石上坐了。少时,只见空行无量围绕,各以五供供我。我在这石上,印了两个足印犹如生成一般。空行见了,便如云而散。又往前行,行不到好远,只见前面,现出了一个最奇怪的东西,我便怔了一怔道:「这是一个甚麽去处呀?」只见面前挡着去路的,乃是一个巨岩。这岩乃是肉长成的呀,长得来与那女人的阴hu一般,张着两片肉门还在那里动作呢!简直说就是一个绝大的肉牝吧。但是呢,四面皆山,别的都无去路,只有这一条道路可行。我便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根绝大的阳物,向这肉牝之中塞将进去,方才穿过了。只见前面又有一肉牝,我又穿将进去;又有,又穿。

    如此一连已经过了八个肉牝了,前面还有。我心中也就有点不耐烦了,便用忿怒印一指。只见这些肉牝都莫见了,现出了九座尖峯,皆如玉jing一般,下面有九个深潭。後来便呼此山为九阳山,乃是非人所变,从前没得的。此时他们不能变化了,便都现出原形来迎我供养,便为我立法堂,请我传法,我便开示因果等法。我的法座前有一大石,他们听了法都入此石中而没。

    我在此间方坐了一月,为他们开示法要。年那把来迎我的施主已到门了,我便往年那把而来。我在年那把降魔,又降伏了饿鬼,他们都发了无上的道心呢。

    一天我到纳溪看雪去了。此地的鬼魔皆已降伏,那些鬼神害人的事已是完全消灭了,我的名声也很大起来,这年那把的人都完全来磕头供养。又有一最有名的女尼无抹来闻法,她有一子年最少,向我说道:「我这个小子长大了也供养与祖师罢。」这句话乃是她出於至诚的,此时有三勒杂马的人来请我,又有女人心套玛来恭敬供养我。我看见世上这一切的纷纭,就异常的悲慨起来,越发厌离,便对他们说道:「我明晨要往纳溪雪山去了呢。」

    杂马的人都说道:「师不是为众生之事了吗?我们众人的意思,是要请师今年在这里住着过了冬,把那引着往道上去的法儿传与我们呢。」我便道:「此间的鬼神都已降伏了。我虽然到雪山去,有时你们要请我下来也是可以啦!」内中就有人说:「明晨我们伺候师尊一同去罢。」僧人登把夏候古纳便同心套玛及无抹二女弟子道:「冬天已到了,雪山里畏寒受苦,师尊不要去罢!」都来阻止我,我不听,便向他们说道:「我乃印度纳若本清的儿孙,是不怕冷的。我的师傅麻把说的不要在聚落处,我今生须坐清静无人之地。有这个命令与我,若在宽街闹热场中坐了,我是很畏无常的。明天决定去了!」

    杂马的人便都与我预备行装与食物等供养我,此时又都有闻法之心,皆大喜。登把夏假古纳便与出家的男女六人次日送我,行到一山顶了,又送我下山,到了木赀,便把食物都交与我,面二升、一升白米、三斤肉、一块酥油,我一人负之而去,便往登独颇母坐下了。

    送我的人方转去,回到山顶的时候,天就变了,大雪纷纷便下将起来。这一次的大雪,一连就整整的下了十八天。他们回去的那些人不但是冰滑雪冻,山路崎岖,颇不易行,就是他们的腿膝都时时的陷在雪中了。这十八天的大雪,山中的路已全被雪埋了;举目一望,无不是粉粧玉琢,简直成了一个银色世界。回去这六个人看见如此光景,已是绝迹不敢来。他们聚着在一处烤火,便悲叹起来道:「师傅死了吧?一呢,因这样的大雪,一连不断的下了十八天。二呢,因师尊入山的食物携带得很少,我们原来是打算以後继续送去呀,那晓得雪已封山便不能送了呢。师尊纵不冻死,也必会饿死了!」说着大家便在那里哭将起来,以为我决定涅盘是无疑的了。於是他们商量着与我念经,便设了种种的供养,开起追悼会来,莫不悲伤叹息。

    到了第二年的四月间,此时冰雪已稍稍的溶化了。他们又商量着入山来寻我的屍,便带了刀斧,一路砍雪而来。费了无限的辛苦,才到了我对面一座山坡上,在那大磐陀石上休息着,内中有一个人便诧异道:「这麽大的雪,怎麽这山中还有人呢?」他们都不信,此人便指道:「你来看,对面山中的石头上,不是站着一个人在那里张望吗?」他们看了许久,有说这不是人,像是狐狸吧。只见这个像人的东西便如鸟的一般去了,他们又疑为是鸟,是猴子,或者是山里的豺狼野兽罢了。就有人哭起来了,道:「若是那些,岂不是师尊的尸首被牠吃了吗?」又有说:「师尊的肉被牠吃了,这剩余的骨头呀,破衣呀,头发呀,牙齿呀,必然在那里无疑了。我们往别处去找,也是无益的,就往那里去罢。」

    他们一羣人便往这面山上而来。此时大家都现着一种很悲惨的样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到了附近,又见雪上有足迹,便想道:「这是老虎的脚迹吗?豹子的脚迹吗?」细看又不像是虎豹之迹,便疑惑着此是天呀鬼呀,很是奇怪,但是他们的心里决不会信是人的足迹嘞。此时他们内中有一个女的,叫登都甫玛,行得最快,忽然听着我的歌声,便向他们说道:「咦,你们听啦!噶甫八野兽咬死的这个人还在哪,决不是师尊的声音呀!」又有说:「或者师尊得了些虎豹残余之食吃着,不曾死,也未可知呀!」

    他们正说着便已走陇,我道:「你们这麽大的风雪,还在那路上久滞着做甚麽?我与你们预备下的饭,已候得冷了,快快入洞去吧。」他们一行人见了我,都喜得要哭将出来,有来拉着我手的,摩着我头的,一个个都是泪流满面的懽喜。我道:「莫要哭,且吃饭罢。」便皆拭泪作礼问讯。我道:「去年你们供养我带来的食物,只耗去了半升,其余的都尚在,我今天便拿来招待你们呢。」他们那里肯信,便将锅盖揭开一看,只见满满的煑了一锅饭,那腿肉还蒸放在饭面上哩!登把夏假古纳道:「我们来了,师尊便把饭已先行煮好等着,我们来是师尊便先已知道了吗?」我便说道:「我在那石上,看见你们在那坡上磐陀石休息,就晓得是你们来了。」登把夏候古纳道:「我们在那里休息的时候,看见这边大石上有一个豹子,并未见师哪!」我道:「此物就是我了,凡是得着心风自在的人,他的地水火风四大,和那眼耳鼻舌身意,与色声香味触法,这十二入均得自在,所以他的身体各种的变化都是能行的。你们是我有缘的弟子,所以我今天特地现身变化与你们看看作玩的,且莫对外人说啊!」

    女弟子写夺玛便问道:「师尊比从前的身体更加好了呢!这个山里道门两处都被雪封了,无人来供养,师尊那里来的吃哪?或是天供养的呢?还是那些鬼供养的呢?若不然的话,是得着了野兽的残余吃了呀!」我道:「我在这里是大半入定,以禅悦为食,世间的饭是未吃的呀!有时那些空行也拿了食物来供我;有时呢,我也以匙略为撮一点面粉放在舌尖上而已。冬腊月前,你们在那里多多的以物围绕供养我,我照见了,我亦多多的日子尚有饱意不爱吃饭呢。你们为甚麽供我呀?」此时大家听了,方才记起去年办追悼会的事情,便一齐的都惭愧起来说道:「恐师尊在山中涅盘了,故大家在那里念经供养呢。」我道:「若是作这些世间功德呢,在中阴身的境界最能得着的。你们到这个时候研究,我的力量亦大了。」

    大家便都请我一同往年那把去住,我道:「我喜懽在这里,便於入定。不往他处去了,你们自去罢。」他们又说:「师尊若不同我们到年那把去,年那把的人都会说是师尊死了,岂不是毁谤师尊吗?一则他们都成了大罪过,二则师尊的名声也不美。况且我们来的时候,那女尼无抹到处去问卜了,向我们说道:『你们此回到雪山去,务必把我们的上师请来呀!』师尊若不去,我们情愿都坐死在这里等着罢!」我见他们心很诚恳,便答应了,同他们下山而来。

    到了纳妥山时,女弟子写夺玛便先行遍告那些村中道:「木纳祖师并没有涅盘呀!快要到了呢。」此时扒綳把里有白大石,我的弟子们都聚会在那里唱歌,听得这个信息,便皆懽喜极了。我到了年那把的时候,一切男女,下至最小的幼孩,都完全出来懽迎来了。此时我手中拄着一根棕竹杖儿,那些人见了,都要来争着替我持杖,又都踊起来争执着我的手,个个无不磕头作礼围绕问讯。我见着他们这一种热烈的情况,不觉恻然,便唱起歌来;歌毕,弟子等无不懽喜跳跃。我见他们如此的懽喜,如此的高兴,我也随喜,我也高兴,便和他们一齐的跳跃起来。跳来跳去,不觉把这几丈厚的巨石竟跳成泥淖一般,将我的身子陷了半截下去,陷在石头的中间,如落在大泽之中样,且足迹杖痕石上都满了。後来这扒綳噶勒的白巨石,至今尚大大的有名哩。

    年那把的人请我供养的是多麽来,女弟子勒生玛说道:「这回祖师未死,明明的请来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懽喜极了的!师尊的身体气色,比前头更好了;这是修法的好处,得着力量的了。我想这伺候哪,供养哪,这些事,那些空行佛母们,都已做了吧。」我便唱了一个歌儿与她听。登把夏假古纳听了便顶礼道:「此番如此的大雪,师尊未涅盘,今天请来了,在我们弟子跟前,没有死,没有老,反转的少年,这个喜真是喜极了!今天我们来问的,又都是得到了法的人,就请大恩的师尊开示一下吧。请师便将去年一冬,法身上所得的这个法,赐给我们好了。」

    此时登把夏假古纳等六个人皆如此说,便都跪在地下磕头,我便以六个口歌之。唱完便向他们道:「这歌里头的意思,你们心中懽喜吗?若是懽喜,有大大吉祥的。要发清净的愿,不要发不清净的愿。清净的就是发愿成就了!」写夺玛道:「我的大宝贝师,真是如三世诸佛一般!今番见着了,我们的同学们,今对於师尊的恭敬啦,侍奉啦,以及他们各人的修行啦,都是没得说的了!若是心里头一点诚心都莫得,这个人简直比畜生还冷!还笨!还蠢!那就真是凉血动物了!还算在世上叫个人吗!」

    我道:「你的跟前不诚心也行的。人的身体犹如宝贝一般,能令佛教的发生。若得着了的时候,这些法都不修学,天天去做那些造业的事情,实在不值!实在的冷刮呀!」我便又唱了一个歌与他们听了,他们都道:「师尊的慈悲将我们摄住一下呀!」又道:「师尊是很明白的,很聪明的,修得是很了不得的,我们若是不成是很冷刮的,带着不去的。来呀!看呀!请师尊就在这个地方,我们这些活的呢,通为传法;死了的呢,完全度脱。这便是恭敬上师的地头,就请师尊常住在此吧!也不枉师尊此番俯顺我们的请求,从雪山出来,留下这麽一个痕迹呀!」

    我便说道:「我的师傅有命令,叫我往纳溪去观想。师傅既有这个话,今天我在此坐一夜就是,明日便去。我若是答应了你的话,虚挂着个名儿。外面呢,用那假样子,像是将你们摄受着的,算是我的弟子。其实呢,毫不相干!挂一个虚招牌我有若干徒众,某人都是我的弟子,某人也是我的门徒,面子是很好看,名声是很好听,其实是在自欺,又在那里欺哄人。这些都是世间法,与佛法是丝毫也莫有关系,我是决定不为的呀。我纵勉强着像那些滥收徒众的将你们答应了,在我当面来磕了两个头,见了一面便去,就算是我的门徒,这是大大的罪过,是大大的在破坏佛教了,是将佛教完全消灭的办法了。若是像这种破灭佛教的办法,不但於你们来学的人丝毫无益,就是你们看我的脸上也是不好看的呀!」说到这里,我便又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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