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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别师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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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一早,师母以美食与我食罢,十三个同学大弟子都一同的送我至邮亭,一个个无不愁惨;此时各各的同学,便都握着手吐露了他们的肝膈。说着已到了一座山上,往下一看,众山皆小;便在这里摆下了酒食,大家团团的坐着。师傅握着我的手道:「你往前藏臧色马,彼处刼人的强盗如多,你抛下了我们这些良伴,去行着那些险道了;我亦为你金刚发愿,愿你一路平安的,你自己有点觉得吧。你此时便应先往多把喇嘛处,将所得之法,全行校对一遍,是否符合呢。若返家乡,不得住上七日!便速往山中!好早早的修!自己的事,众生的事,如此而已!」此时我便歌着答道:

    尊自性不动持金刚,      乞食还乡吾将往矣。

    归故土尊恩深无比,      色拉十二山神来迎。

    礼尊依怙处求三宝,      空行送我伴菩提心。

    八部相迎无仇怨畏,      我父子重逢会有时。

    恶难摧破心三业护,      誓深心大悲力灌顶。

    传授教诫均仗负荷,      愿长寿无病大吉祥。

    乞食苦乐我自知之,      在寂静处坐乞加被。

    师傅道:「话便如此,只是老父跟前,心中的话,你要坚持勿忘啊。」说着便以手摩我顶,口中又唱着歌儿告我道:

    一切师前礼,  如法善缘子。  法身佛成就,  金刚语甘露。

    缘起报身成,  心根菩提树。  法身枝干生,  教诫金刚颂。

    心中不忘持,  本尊空行被。  最上住命脉,  护法常守护。

    缘起发深愿,  速速得成就。  宏法慈一切,  三世有情持。

    色马拉山中,  十二地神迓。  明日道途间,  勇士空行送。

    故乡贪爱地,  无常虚幻师。  姑妹如幻域,  空洞轮回换。

    努力自身庙,  本尊善逝场。  无病藿麻食,  空行甘露喜。

    脉转善翻转,  米锅宝釜生。  怨积吝无算,  惟计善信有。

    寂坐无吠处,  後见安乐灯。  禅悦以为食,  懽喜妻作饭。

    无上根本坛,  自喜成就观。  秘无分别法,  净戒得加被。

    如命修庄上,  中有成就库。  法宝空命心,  过现有分界。

    我喜一代儿,  各种信门有。  木纳诚修力,  佛教大法幢。

    持此代吉祥,  祖师吉祥有。  根本吉祥成,  喜乐密吉祥。

    法宝吉祥得,  空命脉吉祥。  空心得吉祥,  三界空吉祥。

    护法得吉祥,  弟子吉祥成。  修命得吉祥,  传授吉祥成。  吉祥坚不坏,  真实平等修。

    师傅唱完,懽喜极了。师母便取出了新衣新履,及路费与我,说道:「儿呀,此是世界上的一点子微意儿,送给与你,我母子今生相聚之缘是不能见尾的了。我儿的功德善事你要无穷的去做呀!二世生在那莲花里头的受用处,你要好好的发愿啦!这个就是你母送给你的法宝的礼了。」

    说着师母便在她的袖中取出一个天灵盖,满满的斟了一盖甘露给我饮了。师母也唱起歌来道:

    「大恩麻把莲花足下礼,努力耐受苦,打汝骂汝长远都为着汝。有根器的儿呀!上师甘露般若酒,你且满满的饮着坐着莫走。三世清净的乐国,有愿呢在那里能相值。你的父亲、母亲莫要忘怀,再三的发愿泪珠儿点点滴!这是你心上有利益的教诫食,饱食且坐,二世在清净处见面呀!有恩的父母不要忘记了我,思想此思应努力!这一件能空身口意的衣服,穿着生柔輭。清净刹土能相逢,办不到情不要忘,自心菩提道上人,大家发心齐负荷。若还担负重,坐一坐,二世净土知发愿。善根满的无我母,在儿前全把心里的话儿劝。儿不要忘心上持,母亲的心上挨着坐,同心母子一般,二世净土相逢快发愿,有愿无不成就,报深恩啊便大转法轮。」

    师母唱罢便大哭起来。此时送的人,莫一个不哭得像泪人儿一般。我见他们哭得太厉害了,便忍着泪向二尊作礼,便将师傅和师母的足双手捧在我的顶上,请为我摩顶。我乃合掌低头倒退而行,便从此分别了。只见这些送我的人无不掩面而泣,我也不敢哭出声来。行至一高山顶上,回头一望,只见那些送我的人,还在那里立着伫望。此时我心想便要转去,回念又一想:「师傅的法我已完全得着了,此行若是非法之事,我决不敢为。」我便想了一法:「观想上师在我的顶上住着。我与上师时刻不离,昼夜不离,乃至寸步也不离。如此办法也可吧。况且二世在净土相见的话也说过,此番不过暂时相离,日後再来亦可见师傅的。又何必转去呢?」想着便把悲心用力的压将下去,决意而行了。

    到了喇嘛多把处,对较法宝。彼对於开示密法的根本很得的多,修行的道理也不少,但是呢,附耳的秘传就很少了。他所得的那些我很少;这附耳的秘传呢,我又很得的多了。於是辞了多把,礼佛发愿,便往家乡而来。却也奇怪,此地到我的故乡,要走半月途程,怎麽三天便到了家了。因想道:「这岂不是已得着风的力量了吗?在师傅的教诫中,已明明的得之,梦里的指示也得着了。有言的教诠我已得着了,这无言的教诠亦得着了。我这一种的懽喜岂是说得出来的吗?」

    此时我便先到前番我放雹的那个沟中坐了一阵,想找人先问一下家中的情形再去。此时沟中乃寂无一人,我又往牧牛羊处,也找不着人,我便到前沟去寻一乡人问之。遇着一个牧童,我便以乞食喇嘛的状态指着我前头坐在这座八标房子问道:「此中施主有何人呀?」牧童道:「这里的屋主麽,除了鬼而外只有八根梁呢。人是莫有的呀!」我便问道:「这里头的人死了吗?或是出外去了呢?」牧童便说道:「此中先前有一家子极富,生了一个儿子,父早死了。死时别的莫得话说,死後的财产被亲族抢夺去了。起先呢,被骗不过,及後此子长大,还是不还。後来此子气不过,便去学得咒来放咒放雹,将此处弄坏了。到此时这里的人还害怕他的护法,连他的房子也不敢近。这里的人,不但不敢近他的房子,连房子看也不敢看一眼。莫说房子,就是他的地,也莫人敢看上一眼呢!这个屋里死下一个老母的屍,也无人敢去埋,这老母死了遗屍於此。她有一个女子,便乞食去了,至今也莫得信,还不知是死是活呢?你这个出家人,若是要去吗,他的这个屋里还有经,也可以一念嘞。」我又问他道:「这事有几年了?」牧童道:「老母已死过八年了。放咒雨雹的事我还记得呢。」

    我当时便想道我的护法他们是畏惧了。母亲呢?是一定已死了。妹子俄几嘞,乞食去了。此时日尚未落,恐怕有人看见,我便寻了一个幽僻所在,坐在那里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看看的红日西坠,我便悄悄地回到我的家中。进得门来一看,不觉叫起苦来。原来与我当日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满地的乱草横生,屋漏雨滴,已将经书渍坏,鸟粪鹊巢狼藉满屋。看着了这种的光景,不觉得一阵的心酸起来。便走到厨下,只有破衣一堆与泥土相和,上面长着草,便顺手将衣提起来一看。此时不看犹可,我睁眼一看,不觉大叫一声便晕绝在地。原来下面露出来的尽是些人骨,这不是我母亲的骨殖吗?此时心中已如刀割,便大痛起来。我便立地作观,想着上师的般若心,同我的心与母骨相和不分,口中念着咒,将此三身一丝也不动,就在这光聚中而坐,我便入定观出苦之法,在定中一连坐了七日方才出定,就想着这轮回之苦真是无谓。便欲将母骨和起土来作塔,又可将家中这些渍破了的佛经完全装在塔里。

    此时我对於这个世界上已是丝毫无有贪恋的了。以後呢?我非成佛度生不可呀!我又想着真诚的发起誓来道:「若今生再起贪念,我便立地死了。」一心想恨不得马上便修成了佛,普度众生皆证此涅盘大乐呢!自此便常作是观,刻刻不忘,乃至念念都不忘了。我又想:「若是我以後若还再有一点子安逸怠惰的心起呢,就请佛菩萨护法,便立地将我的心子挖出来罢。」誓毕,我便将母亲的骨头和土及破经,一齐的都包了,用那第一包的经裹裹起,背往札喀打苏去。心中异常的酸楚,想着:「须决定出此轮回才好呀!」我便长歌而出,歌道:

    「上师不动慈悲口, 细译麻把教令勅。 故乡有若牢狱鬼, 无常如幻上师说, 上师恩德最无上。」

    「所有一切世间法, 无常不住变迁流。 轮回一切皆无味, 若知无味修法好, 发心常修有味法。」

    「吾父在时无有子, 子今在时父已无。 父子同聚亦无味, 子今修此有味法, 札喀打苏常观想。」

    「吾母在时无有子, 子今到时母已死。 母子同聚亦无味, 子今修此有味法, 札喀打苏常观想。」

    「妹若在时兄不在, 兄今到时妹乞食。 兄妹同聚亦无味, 吾今应修有味法, 札喀打苏常观想。」

    「法宝在时无人敬, 恭敬人来法宝无。 两若同聚亦无味, 吾今应修有味法, 札喀打苏常观想。」

    「房屋有时主人无, 主人到时屋已坏。 两若同聚亦无味, 吾今当修有味法, 札喀打苏常观想。」

    「地土有时地主无, 地主来时地已芜。 两若同聚亦无味, 吾今当修有味法, 札喀打苏常观想。」

    「故乡故土房屋地, 轮回无有味之法。 无味之法何人取, 吾今穷山修行去, 慈父麻把常加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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