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不能吃冰的
琉璃巷在市区，过去要先坐公交再转地铁。
姜知杳把自己裹成一只熊，帽子围巾羽绒服一样没落：“天上下冰雹也冻不到我。”
邢识唇角勾了勾，又往姜知杳怀里塞了双手套：“装备全了。”
地铁上人有点多，两人耽误了些时间，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还没下车，姜知杳就被街边的一家冰激凌店吸引了。
“这家这家！”她拍了拍邢识，“这家‘凋苓’网上可火了，据说抹茶柚子的最好吃。”
邢识停好车，看都没看便扔下一句：“不行。”
“为什么？”
“……你大冬天吃冰激凌？”
“大冬天怎么了？”姜知杳觉得邢识像个古板的小老头，“大冬天还好多人排队呢！”
这家“凋苓”是去年新开的，虽然开业没多久，但很快就好评如潮，她作为信川土著，为到现在还没吃过深感羞愧。
“我想吃，”姜知杳把邢识往店铺的方向带，“你也尝尝呗。”
但拉了几下都没拉动。
“好吧，”姜知杳也没勉强他，“那我去排一下。”
她刚迈开步子，就被人揪住衣领。
邢识拎着姜知杳帽子上的毛毛，很轻易就把人拽回来：“你不能吃冰的。”
“啊？”
“你快生理期了，”邢识别开眼，语速有点快，“上次痛的死去活来的是谁？”
姜知杳愣住，想起上次家长会结束之后的事。
她生理期一直不是很准，平常也懒得记，痛的时候会在教室趴一下，或者回家睡一觉，第二天就差不多好了。
这么小的事，没想到邢识竟然会记。
姜知杳心念微微动了动，垂下眸子，乖顺的回：“好，那我不吃了。”
邢识看了她几秒，突然说：“等我一下。”
说完，他抬步进了左手边的甜品店。出来时，手上多了块方形的抹茶蛋糕。
“没有柚子，就买了抹茶蓝莓的，”邢识把蛋糕递给姜知杳，“吃这个？”
姜知杳慢半拍的“嗯”了一声，接过蛋糕时，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她看着邢识难掩锋利的眉眼，不合时宜的又想起儿时的一件事。
–
2007年。
姜知杳记得很清楚，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纷纷扬扬落下来，入目一片刺眼又纯净的白。
雪停没几天，人们就拿着工具外出扫雪，还铲出一条细细的小路。
某个傍晚，司机叔叔有事请了假，让邢识和小知杳结伴放学回家。
学校离家不远，当时天色也没黑，两人背着书包，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哥哥，”姜知杳一蹦一跳，把辫子甩的老高，“今天老师奖励我啦！”
她把肉乎乎的小手凑到邢识面前。
邢识目光下移，看到女孩儿手心里，躺着两块小小的夹心巧克力。
他淡淡收回目光，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嗯。”
“你有吗你有吗？”姜知杳踢着脚下的石子，歪了歪脑袋，“你学习这么好，老师有没有奖励你呀？”
邢识没说话，似乎对她的话题不感兴趣。
姜知杳撅了下嘴，也不在意邢识的态度，正想和他分享自己今天画的画，余光却突然瞥见，街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似乎刚开业没多久，店门口装饰着可爱的挂件，牌子上标着优惠活动，还推出了很多新品。
姜知杳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哥哥，我想吃冰激凌！”她下意识拽上邢识的衣袖，“你给我买一个好不好？”
姜知杳小时候最喜欢甜食，奶油配甜筒更是合她心意。
邢识甩开姜知杳的手，拒绝的很快：“不买。”
“为什么？”
“没钱。”邢识不看她。
“你撒谎！”小知杳委屈的扁了扁嘴巴，“我明明看到爸爸给了你零花钱。”
姜钊了解女儿贪玩的脾性，再加上姜知杳那时还小，零花钱就只给了邢识一个人。
邢识不为所动，步子迈的很快。
姜知杳瞪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跟在他后面：“哥哥，你给我买冰激凌，我分你一块巧克力。”
“不。”
“邢识哥哥最好了。”
“……”邢识捏了一下书包带，耐着性子解释：“凉，冬天吃了不舒服。”
“我不怕凉，我没事的！”
“……你昨天肚子疼了。”邢识似乎不习惯说这么多话，又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姜知杳怎么撒娇或威胁，邢识都没有松口。
一直到回家后，姜知杳都能没如愿吃到冰激凌。
她有点生邢识的气。
那天吃完晚饭，姜知杳趁邢识和林桢不注意，自己跑去了邻居家玩。
邻居家的小女孩儿比她大一岁，神神秘秘的拉着姜知杳的手：“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玩雪。”
结果两人七拐八拐，在一处漆黑的巷子里迷了路。
……
她们是怎么害怕到想哭，又是怎么缩在角落的柴火垛等大人来找，姜知杳都记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先找到她们的人竟然是邢识。
她记得他死死抿着唇，一把将她拉起来，攥着她手腕就往前走。
男孩儿步伐极快，小小的身体，手劲却大的惊人。
姜知杳和邻居家小女孩连跑带走，亦步亦趋跟在邢识后面，一个字都没敢开口。
那晚回家后，邢识一言不发，在姜知杳屁股上重重打了两下。
当时隔着衣服，屁股上肉也比较多，其实没什么感觉。
但姜知杳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他怎么那么讨厌。
不理她，不给她买吃的，打她时还丝毫没有手软。
姜知杳原本一点也不想理他，但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她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包装精致的盒子。
盒子上有那家新开业甜品店的logo，里面是一块自己最爱的抹茶蛋糕。
最后，姜知杳还是吃了蛋糕，别别扭扭的和邢识一起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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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觉得邢识惹人厌，但时隔很多年再想起来，却发现似乎不是那样。
不管是儿时答应林桢照顾妹妹，还是现在答应姜钊确保她的安全，邢识其实都很为她着想。
外表裹着层坚硬的壳，但里面却都是软的。
姜知杳拎着抹茶蓝莓蛋糕，心头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像是在风雪天独行了很久的旅人，终于触到一丝暖融融的阳光。
她想，在偌大的信川，她好像，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独自长大，却不再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