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树下惊魂
“滴!宿主你好,呲…我…呲呲呲……”
【发现能量收集器,实行捕捉。】
……
1972年,北小年。
华国,黄河上游以北,宁城,永宁县。
这年二月格外阴冷,已连续下了小半月的雪。
上田村村尾,临近山脚的荒地上,铺满了皑皑白雪,十几株枝梢光秃的白杨,在凌冽寒风中瑟瑟发抖。
荒地向南,近村的位置,坐落着一间占地广阔,由石墙拱卫的荒凉宅院,这是墨家的祖宅。
后院里,一株受墨家供养百年,本该生长在湿暖沟谷雨林里的望天树,支棱着二十来米的躯干,孤零且突兀的耸立着。
树下,墨阳穿着一身破旧发硬的棉袄,脸色赤红的趴在雪地上,身下有一道七彩流光不断闪烁。
【叮——遗愿代理系统,捕捉成功!】
【发现能量储备,激活乾元空间初级权限!】
【滴,激活中……】
“啊!”
昏迷许久的墨阳,被一阵剧痛惊醒。
他眨眨眼,打了个哆嗦,发觉身上的棉袄,已被雪水浸湿了大半,衣衫里尽是透骨的寒凉。
【滴,激活进度5……】
突然,一个略带金属质感的机械声,在他耳边响起。
年仅十二,从未经历过网文洗礼的墨阳,哪里明白什么是权限激活?
倍感惊吓的他,瞳孔猛缩,拾起手边的石块举在胸身前,用布满血丝的双眼,飞快的向周围扫视。
“谁!谁在说话?”
四周静无人声,回应他的只有被风吹得哗啦啦的树叶,及自己咬得咯咯作响的牙齿。
墨阳咳嗽了一声,干渴红肿的嗓子里,冒着丝丝铁锈味儿,身子因恐惧,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滴,激活进度10……】
又一阵机械声响起,墨阳仅剩的镇定终于被击碎,他仓惶的从雪地里爬起,向村子里跌跌撞撞的跑去。
墨阳离开不久,一高一矮,两个男知青从他家敞开的大门前路过。
矮个知青许明逸,在门边停下,缩进军大衣领子里的小脸上,透着些许迷茫。
他眉心隆起,清冷的目光在院内辗转游弋,似在寻找着什么。
走在前面的董世博,发现刚还小嘴巴巴个不停的许明逸,突然没了声响,转身看去,只见许明逸背对着他,站在荒宅门口发愣,便疑惑的问道:“看什么呢?”
回过神的许明逸,目光微闪,待转过身来时,眼神已变得温软了许多,他面色微白,低头柔声回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前行许久,许明逸轻抚仍有些闷痛的心口,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即将消失的院落。
他冥冥中感应到,某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在那里消失了……
另一边,墨阳浑身颤抖,好似被厉鬼追赶的小兽,正呼哧呼哧的奋力奔跑着。
随着时间推移,人声渐渐鼎沸,低矮破败的土胚屋,掺着雪的泥泞乡间小道,如走马灯般从他身边掠过。
但仅有他能听到的机械声,仍在耳边不时响起。
脑子被高温烧成浆糊的墨阳,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慌不择路的跑到村里唯二的另一间青砖瓦房前,用尽全身力气扣响大门。
这里住着他唯一能够求助的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柏桉。
【滴,激活进度20……】
哐哐哐,直到墨阳皲裂的指尖,被拍得渗出丝丝血迹,才见大队长柏桉推门出来,身后跟着个眉目清秀的黑皮少年,是柏桉的小孙子柏子瑜。
“阳阳?”
墨阳看着眼前这个年近六旬,头发稀疏,被父亲临死托孤的柏老爷子。
他的声音沙哑而惊惶:“救…救我!”
说完,便神经一松的倒了下去,被年长三岁的柏子瑜伸手接在怀里。
慢了一步的柏老爷子,赶紧上前摸摸他滚烫的额头,和潮湿冰冷的衣领,口里不住的唤着他的名字:“阳阳?墨阳!”
柏老爷子感受着手下令人心惊的温度,见墨阳对自己的名字已毫无反应,便皱眉说道:“坏了!得赶紧送县医院去!”
说罢,两人合力将墨阳架进了屋里。
随后,柏老爷子对孙子吩咐道:“先去端盆热水,然后找你大伯把牛车驾来!”
在读高一的柏子瑜,看了眼眉头紧皱,嘴角起皮,打着寒颤的墨阳,在心底掉了几个刚学会的书袋子——真真是“病弱扶柳,惹人怜爱”,便转身舀热水去了。
屋内,柏老爷子刚将墨阳身上的湿衣服扒掉,把人塞进炕上暖烘烘的被子里,便见柏子瑜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你的新袄子借阳阳穿下,成不?”
柏子瑜神色茫然地看向柏老爷子,似在说这有什么好问的:“成啊,只要阳阳没事,我怎么都行!”
看着小孙子一副本该如此,没有一丝介怀的模样,手上忙个不停的柏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抬头问道:“你不会还惦记着婚约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阳阳是男孩,不能嫁给你!”
柏子瑜撇撇嘴,敷衍道:“安啦,安啦,我知道!但阳阳这么可爱,不愿意才奇怪吧!”
柏老爷子看向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的墨阳,心想:到底哪里可爱了?
他对小孙子的眼瞎十分无奈:“哎,你……算了,以后再说,你快去喊人吧!”
柏子瑜明白病情紧急,便不再多言,转身向不远处的大伯家跑去。
十分钟后,被惊动的柏家二代,于柏家老宅门口聚齐。
柏家是上田村的大姓,人丁兴旺,光柏老爷子就有四个儿子,分别是老大柏爱国,老二柏爱家,已故的老三柏爱军,和老四柏爱民。
老大柏爱国进屋,将墨阳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了牛车。
牛车不大,仅能容下驾车的老大,昏迷的墨阳,及照顾他的柏老爷子。
所以,剩下的人只能缀在车后,徒步跑去医院。
一行人路过知青点时,被刚回来的董世博与许明逸撞见。
他们拦住落在最后的柏子瑜,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阳病了,得赶紧送县医院去。”柏子瑜神色焦急的敷衍了几句,便抬脚向牛车追去。
许明逸立在知青点门前,偏头望向跑远的牛车,神色晦暗。
他总觉得那行人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上田村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离永宁县最近的村落。
众人赶紧赶慢,终于在半小时后,将人送到了县医院。
医生一看病人烧得这么厉害,不待缴费,便领着老大柏爱国将墨阳背进去做检查。
做完检查,医生冷着张脸出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柏老爷子上前一步说道:“大夫,我是上田村的大队长,这孩子家里已经没人了,您就跟我说吧!”
闻言,原以为是家长疏于照顾,才这么晚送来的医生,神色缓和了下来:“原来如此,幸好送来的还算及时,病人才只是发热,没有转向肺炎。但毕竟年纪小,还是得赶紧用药,否则再迟些,怕是会烧成傻子。”
听懂了弦外之音的柏老爷子,立马拍板道:“好,那您赶紧用药,我们这就去缴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老二柏爱家接过柏老爷子从兜里掏出来的一叠大团结,跟在护士身后去缴费。
整个疗程,预计花费十五元,护士让他们缴了二十元,说后续会根据治疗情况多退少补。
那边,柏家老少随医生进入病房,里面乱哄哄的,已住了两个病人。
柏子瑜站在病床边,看向呼吸急促,右手打着点滴的墨阳,眼底尽是疼惜。
他这曾经的“小未婚妻”,生自积善之家,与他同病相怜——年幼失怙失恃,是墨家仅剩的独苗。
墨家原是宁城富户,柏家曾世代为墨家长工。
1943年,墨家老爷子墨君涵,为支持抗战事业,散尽家财,仅留了几亩良田供养家人。
安顿好家人后,他便与长随柏桉一起投身了革命军。
解放后,结下过命交情的两人,一同辞去职务,携手衣锦还乡。
只可惜,好景不长,墨家老爷子在战场上受伤过多,年仅四十,便积年暗伤爆发,病势汹汹。
离世前,他指着刚丧夫的柏家三媳妇——田雨微微隆起的腹部,许下了两姓之好,将天生体弱的儿子墨谨言,及以夫为天的儿媳虞梦,托付给了老兄弟柏桉照看。
时光轮转,经历了柏子瑜出生,他娘田雨因大出血去世;墨阳出生,墨谨言被提为机械厂书记;老妻逝世,柏家树大分枝的柏桉,带着小孙子柏子瑜在老宅独居……
六十年代末,邪风又起,墨谨言的职位受人窥视,被奸人诬告,申诉无用,在劫难逃。
见识过时代黑暗的墨谨言,深知自己病弱的身体,注定无法熬过这场动荡。
他想与其被磋磨致死,还不如以命为儿子换下一片清明。
于是,墨家夫妻让年仅八岁的墨阳,带着两封信去找柏老爷子后,便夫唱妇随地双双吊死在墨宅大门前,自绝以示清白。
送到柏老爷子手里的两封信,一封信是托他照看幼子,并附带了五百元生活费;一封信以鲜血为墨,字字悲戚,控诉着诬陷之人的恶行。
就这样,墨家以两条人命,换来了奸人伏法,诸恶避退。
同时,也为幼子保下了干净的出身,及一方栖身之地。
其后四年,柏老爷子虽曾多次提出接墨阳来家中照顾,但都被不愿离家的墨阳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