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曲·塞外
如诗如画的秋色将落叶轻拂至地上，为土壤带来了自然的养料，坐在寺庙院里的一老一少盯着面前的棋盘陷入沉思。
“小哲啊，人生有很多种选项，我们不一定非要揪住眼前的。”
坐在蒲团上的李不哲看见面前的光头老者默默把他自己的黑子放回上一个地方，扶着额头吐槽道：“慧明方丈，您老人家已经悔了8次棋了，您再悔1次就可以九九归一了。”
慧明方丈红着脸咳嗽了一下，瞪了一眼用一枚白子围住自己黑子的李不哲，“嘿，你这小子，真当老衲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早点死吗？”
又吃掉慧明方丈一枚黑子的李不哲歪头耸了耸肩，“小子我可没有，大概是您老自己理解错了。”
慧明方丈看着自己棋子所剩无几，无奈地在桌上拍了一掌，连带着袈裟袖口的右手一挥，将那些被自己震飞的棋子如落叶般收回罐中。
“唉，不下了不下了，小玄。”
一位小沙弥拿着一个茶壶屁颠屁颠来到李不哲和自己师傅的面前，给他们碗里添上茶水后将茶壶放在桌上，朝着二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李不哲也双手合十朝小沙弥笑了一下，从手心里变出几个糖果递到他的面前。
“吃吧，甜的。”
小沙弥望了师傅一眼，见他点头同意便高高兴兴的接过糖果，说了一句谢谢施主急匆匆的离开去与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分享。
“李施主，看来你已经去过我跟你说过的世外桃源了，而且还遇到了一个让你牵挂的人。”
李不哲抿了一口茶后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动声色的询问道：“哦？大师就这么肯定？”
慧明笑呵呵的摸着自己发白的胡须看向一脸平淡的李不哲，指了指他的眼睛。
“老衲从你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先前你来塞外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是一片浑浊，但现在的你，眼睛可是清澈的很，证明你肯定是找到了什么。”
“碰到了一个善良的怪物，认下了一位妹妹，也碰到了那些充满恶意的坏人，大师，你说人生下来是恶还是善？”
慧明左手转动着佛珠，紧闭双眼沉思良久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那你认为，人生下来，是恶，还是善？”
李不哲不假思索的说道：“恶。”
见李不哲如此肯定的慧明，拿过茶壶给他的杯中添上一些茶水后，也为自己的茶杯添上一些。
“哦，为何？”
李不哲小口吹散茶杯上飘散的热气，抿了一口后开口道：“我们的祖先，他们生下来就要遭遇野兽的袭击，与其他人争夺食物，为了活下来，他们就必须与周边的一切做抗争，与大自然做抗争。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自私，即便到了现在，这种自私依旧刻在我们的骨子里。”
“说的很对。”
李不哲疑惑的看向慧明，询问他难道不进行反驳？
“呵呵呵。”慧明摸着自己的胡须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后缓缓开口。
“后圣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但也有人认为人性本善，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想法。”
李不哲摸索着下巴，低头看着棋盘边上罐子里分类的黑白棋子，“那大师认为是善还是恶？”
“人性并非一句善恶就能说清楚的，不像那黑白棋子。老衲认为，人性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人性是灰色的。”
“”沉默许久的李不哲抓起面前的瓷杯，一口饮下里面剩下的茶水后起身弯腰，双手合十朝面前的老者尊敬的行了一礼。
“不哲，受教了。”
依旧捻着佛珠的慧明目送着李不哲的离去，稍有些黯淡的双眼望着他身上那纠缠不清的灰色之线，叹息了一声看向有些昏暗的天空。
“老衲未曾想过偶尔碰到的一位青年，身上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因果。”
塞外夜晚的天空闪烁着来自星空的繁星，几名男子来回搓着自己的肩膀，呼出一口热气站在野外的一栋土屋门外。
屋内一栋微微闪烁的蜡烛照亮着墙上的两个人影，一袭黑衣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脚下踩着这栋屋子的主人尸体。
随后他拉了拉自己只露出下半张脸的兜帽，用十分沙哑的声音问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人都到齐了了？”
一位全身覆盖黑色盔甲的男子握着腰间的长剑单膝跪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黑衣人，“教主，除了被朝廷剿灭的江南与塞外分舵之外，其余舵主均已到齐。”
黑衣人抬起一根手指，缓缓指向紧闭的木门，“除了你认为信得过的人之外，其余人全部杀死。”
“是。”男子起身推开大门。
坠阴教教主靠在椅子上，手里缓缓浮现出数根红色的丝线，将其紧紧握住，随后门外传来了一阵惨叫。
过了一会，盔甲上沾满鲜血的男子再度进来，将长剑插回鞘中单膝跪地道：“除京都舵主外，其余舵主均已确认死亡。”
坠阴教教主听到自己手下的话抽了抽嘴，双手放在扶手上身体略微前倾，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就留了一个？”
“是。”
“罢了罢了，让他回去召集所有的教徒，之后等我指示，对了，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快6年了。”
坠阴教教主听完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望着顶上一处破损的天花板露出的夜空。
“是啊，你跟了我也快6年了，卫尔耶，你也该回去看看了。”
“为何要我走，教主？”卫尔耶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头盔下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当年若不是眼前此人捡到了流落异乡的他，自己怕是早已在不知名的角落死去。
“不是赶你走，是要你回去有任务，你应该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
“我明白了，您多保重。”
目送卫尔耶离开的坠阴教教主又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确认他已经离开后，忽然捂住自己的脸庞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白痴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