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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万里念将归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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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鬼城之后,又是望不到尽头的三生河。

    三生河水流静深,钟杳杳站在此处河畔,刚才鬼城中的一切繁华景象便好似梦幻泡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从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到了极幽静清冷之地,落差之大,令钟杳杳觉得恍然若失。

    她忍不住想回过头看看,刚才她走过的鬼城,是真的存在吗?

    鬼城的城墙就在她面前,它没有消失,只是把所有热闹都圈在了鬼城之内。

    钟杳杳突然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她拉住林苍苍的衣袖,准备继续他们的地府探索之旅。

    没走几步,钟杳杳突然停住了。

    林苍苍察觉,问她:“杳杳,怎么了?”

    钟杳杳道:“有人上香了,我们回去吧!”

    地府探索之旅暂时中止,钟杳杳拿出灰白阴阳牌,立刻回到自己的洞穴。

    果然,香炉上已经插了一炷香。

    钟杳杳默念咒语,指尖生火,香被点燃,影像随青烟出现在桌子上方。

    影像之中的是一个女子,她的脸色偏黄黑,皮肤粗糙,脸上皱纹不少,这些都表明,这女子常年在外风吹日晒,并不是在久在闺阁的女子。

    不管谁上了香,钟杳杳都习惯先看来人的面貌,再看所处背景。

    很奇怪,这女子所处的背景,钟杳杳看不出。她看着不在人间,也不在地府,她周围是一片灰白的虚无,像雾又像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钟杳杳先开口:“所求何事?”

    那女子听到声音,连忙屈膝下跪:“求阴阳使者救我夫君!”

    此时,影像的右上角,出现了该女子的生平。

    刘一夫,女,四十五岁,夷陵县人,殁。

    她死了?可是,钟杳杳仔细看了又看,她现在所处之地,确实不是地府。

    而刘一夫,已经说出了自己所求之事。

    刘一夫确实死了,但被人一直困在阵法中,无法到地府往生。

    困住刘一夫之人,亦是夷陵县人,名刘玉柱。

    这事,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当时刘一夫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自然不是叫“刘一夫”这个名字,那时候她叫刘大妞,是夷陵县外一户贫苦农家的长女。

    夷陵县是出名的渡口,上游叙州出产的美酒和美果,都要经川江而下,到达夷陵各渡口,才能再经夷陵四通八达的水路或陆路,运送到其他各地。

    叙州盛产甜美可口的荔枝,以及荔枝酿造而成的美酒“荔枝绿”,这两样物产享誉大江南北,夷陵的各个渡口也由此越发繁荣。

    而刘大妞的父亲,为了养活一家子,会在农闲时节到夷陵的渡口做工,以此来补贴家用。

    刘大妞作为家中长女,从小便帮着做家务干农活,到了十三岁,又跟着父亲去夷陵渡口做工。

    刘大妞生无长物,但她从小就有一股子蛮力,生在贫苦之家,她是女子,但也靠着自己的力气,跟着父亲和一群男人抢活。

    在夷陵,不止工人要抢活,各个渡口之间也要抢活。

    川江自叙州流出后,水系发达,有多条分支到达夷陵。这也造成了夷陵光是有名的渡口,就有六个。

    而这六个渡口,又被各个帮派把控。竞争激烈,各渡口帮派之间也时常有争斗发生,伤人打人之事常有,但人们还是争着往渡口跑。没办法,人活着总要吃饭。

    刘大妞父女常去做工的渡口叫北关渡,对他们来说,渡口之间的争斗和他们无关,他们不过是想挣那几个铜板。他们选择北关渡的原因也简单,北关渡是离他们家最近的渡口。

    刘大妞作为年轻姑娘,在渡口和一群大男人一起挥汗如雨,她受到的非议自然众多,甚至有人看她父亲沉默寡言好欺负,当着她父亲的面就摸她屁股。

    刘大妞能出来干活,自然不是一般的姑娘,她的力气比自己父亲都大。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踹飞了摸她屁股的那人,还把他摸她的那只手,狠狠踩在脚下。

    她不顾脚下男人的痛苦哀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一众不怀好意的男人。

    还是她父亲胆小,怕她要打死那男人,求她放手。

    刘大妞听话地放开了,自此,刘大妞在北关渡口一战成名,无人再敢欺负她年轻,无人再敢调戏她。

    背地里,他们都叫刘大妞“夜叉”。

    在渡口做工的,都是贫苦人家,自然不懂“夜叉”的意思,他们只知道刘大妞惹不得,“夜叉”这个名号,便越传越广了。

    刘大妞没想这么多,她做这些,不过是生活所迫。

    她也想做个温柔美娇娘,可是生活不让她温柔,她只能做“夜叉”。

    刘大妞也不知道自己要在渡口做多久,大概是渡口只要一直在,她就能一直挣这份银子。

    但刘大妞觉得,她的人生,总是在被很多东西推着往前走。

    比如说,她从没想过,在她十五岁这年,她那老实巴交一辈子的父亲,会因为北关渡和东门渡两个帮派之间的争斗,而被人生生打死在码头。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那天夜晚,北关渡口点着火把,照得渡口亮如白昼,他们和往常一样,正把船只上的货物往岸上搬。

    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一群人,他们手拿着刀叉,见人就砍。刘大妞机灵,身手又矫健,一看情况不对,扔下肩上的麻袋便朝别处跑去。

    她躲在码头边的一段半塌的围墙后,看着两个帮派厮杀。

    只是她越看越不对,这两个帮派的人之间不止互相厮杀,他们看到渡口工人也杀。

    人杀红了眼之后,是不分敌我的,见人就砍。

    刘大妞从未见过如此残暴血腥的场面,她躲在墙根不敢出声。待她想起她该跑回家时,突然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身侧,她父亲不见了!

    她还记得她扔下肩上的麻袋时,明明对着父亲喊了一句快跑的!

    刘大妞心里焦急,从脚边捡起一根木棍握紧,咬咬牙就冲了出去。

    她东躲西藏,躬着腰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一步步靠近正在激烈厮杀的渡口码头。

    短短几步路,她就提到了好几个人的尸首,她忍着胃里翻涌的酸水,慢慢往码头靠近。

    一路上,她看到了好几个她见过很多次的渡口工人,他们和她一样,不是帮派的帮众,只是渡口的搬运工。

    刘大妞越来越心焦,一个不慎,她又踢到了一具尸体。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倒在血泊中的,是曾经摸她屁股的那个男人。

    他闭着眼,脸上全是血,身上也全是血,他被人砍了一刀,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刘大妞闭了闭眼,继续小心往前走。

    这时,她已经离厮杀的人群很近,她不敢贸然出去,只能先借助货物的掩护,找一找自己的父亲。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一眼望去,全是红色。

    杀到红眼的人,淌血倒在地上的人。

    刘大妞再次眨了眨眼,她看到父亲!

    刘大妞刚想冲出去,就见一人踩着她的父亲,大刀高高举起,用力刺了下去!

    “爹,爹!”

    刘大妞再顾不得危险,提着木棍就冲了出去。

    那杀了她父亲的人,见到一个姑娘突然冲出来,立刻将刀尖对准了她。

    然后,刘大妞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下挑飞了他手中的刀,然后一木棍打在他的脑袋上。

    那人倒地,刘大妞赶紧去看自己的父亲。他的胸口的几个血洞,血不停地流,而她的父亲,也没了心跳。

    刘大妞抱着自己父亲痛哭,她不明白,为何活着这么难?她们不过是挣几个辛苦钱,为什么他们这些无辜之人,总是最先受苦。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刘大妞泪眼朦胧,缓缓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刀。

    她将父亲放下,双手各握一把刀,冲向了还在厮杀的帮众。

    她只有一个人,一双手,那就一手一刀,砍了这些为了一己私利,不顾老百姓死活之人。

    刘大妞一直想不起来,那天是怎么结束的。

    她只记得,她的头发在滴血,身上也全是血,手中的刀都卷了刃,她周围是一地的尸体,而她站着,如同真正的夜叉。

    经此一战,北关渡原来的帮派支离破碎,人数锐减,帮主也死了;而先动手挑衅的东门渡也没讨到好处,退回了东门渡。

    刘大妞不记得了,她救了许许多多即将成为帮派争斗的刀下冤魂的普通工人,在晨曦微现,风平浪静的渡口,她手持双刀立于血泊之中,如同恶魔。

    但这个恶魔,却护住了许许多多的苦命人。

    有人突然对着刘大妞下跪,又有更多的人下跪,刘大妞回过神来,天边,终于出现了曙光。

    从前,刘大妞只想出卖自己的蛮力,为一家人赚取一些家用;现在,看着围跪在自己周围的人,刘大妞决定用自己仅有的蛮力,去守护更多的人。

    刘大妞接收了北关渡,她的北关渡和夷陵其他的渡口不同,她不设帮派,不收帮众,只给贫苦人家一份安心赚钱的机会。

    不论男女,只要愿意,都能在北关渡口找到一份工作。

    之前把控北关渡的帮派,在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也曾想来抢回北关渡。

    但刘大妞手持双刀,带着渡口的一众工人,顽强守住了北关渡口。

    自此,刘大妞开始在夷陵县名声大振,不同于其他总是欺压工人的渡口,北关渡口在刘大妞的治理之下,没有克扣,更没有任何欺压。

    又因为她还总收留一些孤苦无依,或者想挣钱养家的妇女,她们又给她起了个“观音”的外号。

    刘大妞没有美貌,但有一身蛮力,对外手段狠辣,她“夜叉”之名也继续流传开来。又有“观音”又有“夜叉”,传到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观音夜叉”。

    至此,“观音夜叉”之名,响彻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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