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江悲已滞03
钟杳杳还在伤感，胡丹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影像中。
下一刻，林苍苍回来了。
能在心中郁结的时候见到熟悉的人，钟杳杳觉得安心了些。
她对着刚回来的林苍苍道：“苍苍，我想，我这辈子，不，不管是人还是鬼，不管哪辈子，我都做不到像胡丹霞那样。她是个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但我永远做不成她，也不想做她。”
钟杳杳只是还没从伤感中缓过神来，有感而发，林苍苍却认真道：“你永远不会成为她，也不必成为她。若是有人让你成为胡丹霞，我一定会阻止他。”
“诶？”没想到林苍苍会这么说，钟杳杳开心起来，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苍苍，你真的太好了！”
林苍苍被她突然抱住，耳朵瞬间变红了，但他没有推开她，而是双手松松地揽住了她的肩。
胡丹霞心愿已了，终于踏上了奈何桥，钟杳杳也不再沉溺于伤感情绪，很快便放开了林苍苍，转而拉着他去看贡献值。
“六十？这么少？”钟杳杳又开始觉得这贡献值可能有问题，他们忙活了半天，总共才六十。那就是说，他们平分之后，每人才三十。
从临时工转为正式工需要每人满一千的贡献值，照这样算下去，钟杳杳和林苍苍都不知道要接多少任务才能转正，更不用说后面的地仙，天仙了。
钟杳杳皱着眉头沉思，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而且，他们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这贡献值的多少，到底是由什么决定的。
上次他们帮陈三树找他儿子的尸骨，如果按照花费的时间精力来算，比这次胡丹霞的事更简单，但陈三树心愿了结之后，他们获得的贡献值却比这次多得多。
这贡献值，难道是按照所求之人的功德来定的？
这关系到她和林苍苍的前程，钟杳杳决定要先搞清楚，不能总这样不明不白，一边摸索一边产生疑惑。
决定之后，钟杳杳开始喊：“蔡朔！蔡朔，出来！”
这次蔡朔言而有信，听到钟杳杳喊他就立刻出现了。
蔡朔不愧是自封的地府一枝花，他每次出现，都是穿戴一新。这次他穿了件灰白道袍，宽衣大袖，长发未束，只在身后系了根丝带绑住。
如果钟杳杳没猜错，这次蔡朔是在扮演仙风道骨的人间修士。
钟杳杳没理会他这一身精心装扮，看他出来就立刻道：“这贡献值的标准，是如何评判的？”
蔡朔理了理脸颊边的碎发，似乎已经习惯了钟杳杳的没大没小。他先是笑着看了一眼林苍苍，有些疑惑，为何他会在此处？
如果他没记错，林苍苍这时候，应该回自己的地盘去。
林苍苍见蔡朔看着他，躬身行了个礼，他的礼节一向不错。
蔡朔摆摆手，问道：“林小旗，你怎么在这儿？”
林苍苍不知道怎么说，好在钟杳杳立刻为他解围：“这你别管，我叫你来不是问这个的。贡献值的多少到底如何算的？”
钟杳杳追问不止，蔡朔只能无奈转头：“贡献值的多少并没有标准，只有天道知晓。大概就是看请托之人生前或生后的功德，再加上所求之事的难度，除此之外，并无准则。”
钟杳杳听罢，那就是和她想的差不多，看来蔡朔也确实不知道。
一个问题罢了，钟杳杳又抛出另一个问题：“蔡掌司，这贡献值，是不是少了？我和苍苍两人平分，最多每人只能得到五十贡献值，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还是钟杳杳第一次叫他掌司，蔡朔没来得及欣慰，便听到了她更加刁钻的问题。
蔡朔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地不出声。
钟杳杳一看，果然，被她诈了出来。她就觉得既然两人要平分，这贡献值怎么看怎么都太少，照这种速度，他们要猴年马月才能转正。
没想到其中真的有人在捣鬼！
钟杳杳眯眼仔细端详蔡朔，莫不是就是他，克扣贡献值？
蔡朔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想求救站在一旁的林苍苍，但林苍苍双手抱臂，也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显然，林苍苍和钟杳杳是一伙的。
蔡朔心里苦，他也没想到，钟杳杳这么快就觉得这贡献值有鬼。
还真被钟杳杳猜对了，这贡献值，确实不止他们得到的那些。不管在哪里，所谓雁过拔毛，在地府也是如此，这贡献值到了钟杳杳和林苍苍手上，也比原来少了一半。
以往也有鬼发现过这个，但他们发现时大多已经在地府待很久了，或者有了契机才发现，没想到钟杳杳心眼多，成鬼了之后胆子也奇大，质疑地府的系统，质疑地府的工具，还质疑地府克扣贡献值，很快就被她发觉了不对劲。
蔡朔心里苦，判官司克扣贡献值并不是他首创，是自来有之。主要其实是想让鬼差能在此处多做些时日，最好做个几百上千年的鬼差，也省得他们总是要去找新鬼来接受差事。
“你怎么不说话？贡献值是不是被你克扣了？你敢扣我们贡献值，我们立刻去投胎！”
钟杳杳看蔡朔这样子就是心里有鬼，立马拿出最好用的投胎来威胁他。
蔡朔觉得自己要冒汗了，只能干笑了几声：“别，别急呀。这贡献值，确实少了些，但不是我克扣的，是都挂在判官司的公账上呢！这不是你们刚上手，先替你们攒着吗？”
“攒着？贡献值又不是银子，又不能花，要你攒着做什么？”
钟杳杳双手叉腰，在蔡朔面前走来走去质问他：“贡献值少了多少？”
蔡朔声音不自觉的放低了些：“少了一半。”
“什么？！”
钟杳杳的声音立马大了起来，好啊，真是黑心啊！看来地府的鬼也和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贡献值竟敢扣下整整一半！
钟杳杳气不打一处来，越走越快，林苍苍怕她气出毛病来，赶紧拉住了暴走的她：“杳杳，别生气别生气，多亏你发现得早，我们并没有损失什么。”
钟杳杳反手握住林苍苍的手臂，开始吐气：“对，你说得对，还好我机灵。”
蔡朔见她气成那样，又怕她撂挑子，还要拉着林苍苍去投胎，赶紧道：“那个，我现在就把贡献值还给你们，以后也不会再扣贡献值，有多少就给你们多少，我保证！”
钟杳杳还是生气，阳间的人不是好人，阴间的鬼也不是好鬼！她觉得心里烦躁，心想不如干脆去畜生道投胎。
还是林苍苍更能安抚她：“杳杳，没事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钟杳杳点点头，他们还要做天仙呢，她总不能和做人一样，再次半路折戟。
但也不能就这样让蔡朔走，她得从蔡朔这里拿点东西。
钟杳杳深深吸了口气：“好，这次就算了。不过，你要给我们高级的法术册子，不要那种只有鸡毛蒜皮小法术的！”
蔡朔见她愿意继续接着干，松了口气，手往半空中潇洒一伸，手中便出现了两本册子。
他将册子递给钟杳杳，恢复了他仙风道骨的姿态，道：“这两本是我收藏的高阶法典，算是我给你们的补偿。好了，我可以走了吧？”
钟杳杳大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这时候蔡朔不在乎她轻慢的态度了，看到她的手势之后，瞬间消失，没有分毫犹豫。
太好了，蔡朔愿以后都不用再来面对钟杳杳。
待蔡朔离开，钟杳杳立刻点出贡献值影像，果然，她的贡献值变成一百六十。钟杳杳又去看林苍苍的，他的贡献值也变成了一百六十。
钟杳杳关了影像，翻着册子对林苍苍道：“这地府也太黑了些，一扣就扣一半，也不怕鬼敲门。”
林苍苍：“杳杳，这里就是地府，大家都是鬼。”
钟杳杳：“这是打比方，打比方！”
见钟杳杳开心了些，林苍苍不再逗她，也低头看手中的册子。
这次蔡朔给的术法册子，确实比上次他给的那些更加高深些，他们练起来应该也不会如上次那么容易。
林苍苍拿着册子，刚想走向自己的习武台，突然想到，他去人间时，抽空去买了一套木工工具。
他又转回身，从怀里拿出一包工具，还有斧子和锯子，被他包好别在了腰后，这时也一并拿了出来。
林苍苍把一堆工具放在桌子上：“杳杳，工具我买到了。”
钟杳杳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册子，开始看这些工具。林苍苍知道她不是木匠，甚至还贴心地买了一本木工册子。
钟杳杳眼里冒光：“太好了，终于可以开始改造房间了！”
林苍苍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地看着她笑了笑。
下一瞬，他的手里就被林苍苍塞了一把斧子：“苍苍，拜托了，你帮我把这些树木劈成木板吧！”
林苍苍早该想到，他买了一堆工具，最后用到这些工具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但他愿意为钟杳杳做这些事，只要她能开心。
钟杳杳当然开心，她期盼已久的房间改造终于迈出了非常重要的第一步！由于铜板都拿去买工具了，现在她这洞穴里又变回了空空荡荡的模样。只剩了一个铜板，变做了林苍苍的习武台，而钟杳杳喜欢躺的床塌，都没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打造家具了！
也不知道是林苍苍武艺高强，亦或是他成了鬼差，有了法术，他劈木头劈得极快。
手起刀落，一块平整的木板便出现在了钟杳杳面前。
她佩服不已：“苍苍，你也太厉害了吧！”
林苍苍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他只是劈个木板而已，在钟杳杳眼中，好像他做了件了不得的事。
钟杳杳是真心夸奖林苍苍的，因为她自己也拿斧子试着劈了一下。她看林苍苍劈得毫不费力，她应该也不差，没想到她一斧子下去，木头没有任何裂开的痕迹，斧子插在了木头里，她拔都拔不出来。
没想到差距这么大，看来就算变成了鬼，还是会有厉害的鬼，和不厉害的鬼。
这是钟杳杳得出的重要结论。
两人分工明确，林苍苍劈木板，钟杳杳则将他劈好的木板分别整理好，以便后续使用。
林苍苍把劈木材当做锻炼，看钟杳杳在一旁忙碌，突然想起来，他去找胡丹霞时，在胡丹霞祭拜的香炉前，还捡了些东西。
林苍苍停了下来，伸手从自己衣襟里拿出一叠纸一样的东西给她：“杳杳，给你。”
钟杳杳不明所以地接过：“这是什么？”
像是一叠纸，上面画了些她看不懂的花纹，难道是传说中的道家符箓？
林苍苍捡起斧子继续劈木头，一边回道：“这是地府纸钱，应该是可以在阴间使用的，是胡丹霞供奉的。”
“那就是冥币？原来还真有冥币，可是，我们又出不去，也不知道去哪里用这些冥币。”
说完，钟杳杳又自问自答道：“没事，先收着，万一以后能用到呢！”
见钟杳杳收了起来，林苍苍点点头，继续勤勤恳恳地劈木头。
很快，所有的木材都被劈成了木板，他们准备开始打造家具了！
钟杳杳开心地拿出那本木工册子，认真翻看起来。
她看得很认真，但，她越看越觉得，这木匠活，也太复杂了些。等她打出一张榻，还不知道要多久！
钟杳杳哀嚎一声，为什么成了鬼差，还要自己打家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