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江醉

    准确地说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石小风，我心情忐忑又雀跃，有种相见恨晚的紧张。

    “你一个晚上就解开了星踪图？”

    “确切地说，半个时辰而已。”白衣男子一脸原来你并不怎么样的表情。

    石小风转向他，指着自己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接到你暗卫的消息，我心急如焚冒死往回赶，路上死了两匹马，一匹被跌落的山石砸死，一匹摔下了悬崖。”石小风越说越激动：“第一天，我想到你痛得死去活来，心急如焚；第二天，我想到你就算不死也可能废了，痛哭流涕；第三天，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了，我是肝胆俱裂……我赶了三天路，哭了三天。晌午赶到这里，一看醉仙楼关门歇业，以为你死在里面了！你倒好，原来是在外面风流快活吃香喝辣。”

    “没有风流快活。”男子拍拍他的头，安慰道：“别哭了。我不是说星踪图不玄妙，是想说洛姑娘厉害，毕竟她救了我。”

    石小风的声音仍带着哭腔：“乘之，你可知道学这星踪图我用了多久？”

    我打断他：“石公子，恕我冒昧……”

    “你救了乘之，我该谢你。”石小风捧起酒杯：“洛姑娘，我敬你。”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白衣男子，当事人都没谢我，旁人倒是瞎操心。

    “公子，我有话……”

    石小风打断我：“今日之前，我自恃才高，乘之死里逃生，我满心欢喜，又因姑娘才情满怀惆怅，说不得，无从说……洛姑娘，容在下先醉上一回！”他举起酒杯，豪迈高歌：“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白衣男子从石小风手上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起身看着我：“姑娘的救命之恩，日后定结草衔环相报。”

    天上一弯月牙，星空闪烁。

    石小风说:“乘之，此情此景，美酒佳肴，尚缺一曲。”

    白衣男子脚尖点地，跃上二楼，又跃上三楼，两息之后，笛声悠然而起，一人踏星翩翩而下，白衣玉笛，星光伴酒。

    抱着红衣姑娘浪荡不羁的，蜷缩在床上痛得面无血色的，仿佛都不是他。眼前的这个人，清冷自在，独具风流。

    一杯春江醉入喉，思绪万千。

    石小风举杯而舞：“乘之风流，洛姑娘才智，我均不及，若论酒量，谁敢争锋？”

    酒量无人争锋的石小风躺在竹椅上，半醉半醒地哼着已经唱了一个晚上的曲。

    一江春水醉，万般愁思流。

    炭火微红，煮火锅的铜炉换成了茶壶，水汽氤氲，丝丝缕缕。杯里的茶却已微凉。

    “小风是石家二房庶出，自幼聪慧过人，颇得石崇偏爱，却遭其嫡母嫉妒，处处打压，十岁时，其生母误吃了本来是送给小风的点心，被毒哑了。小风自此离家，机缘巧合下遇到一奇人收他为徒，小风跟随他八年，四处漂泊。”

    “那奇人是谁？”

    “不知道，小风从未说过任何关于他的事，我问过几次，他避而不答，你若想问，找好时机。”

    我点头：“八年之后呢？”

    “六年前他回到石家，石崇已升任右相，对他仍然器重，但小风不愿入仕，石崇也只得任由他。”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幼时伙伴，”他眼中浮出一抹笑意：“上学时一起逃课的伙伴。”

    “现在呢？”

    沉默片刻，他看着我：“知己，同盟。”

    石小风突然翻身从椅子上坐起来，举起酒杯：“杯中一杯酒，天涯万里人！”

    我逐个摇了摇酒壶，倒满了两杯酒。

    “今夜过后，大概就是天涯万里人。”

    他把酒杯从我手里拿走：“虽然你不肯问，我还是想告诉你。”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叫萧晔，字乘之，任何时候，你若愿意，你若有难，你若需要，都可以来商国找我。”

    我拿起桌上另一杯酒，轻碰他杯，一饮而尽。

    月未圆，星尤亮，一江春水醉，天涯万里人。

    天涯万里人，醉里可会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