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章 为母则刚（2）
而母亲呢，不仅要承担繁重的家务农活，还要承担我读书上学的费用，甚至还要承受周围人的嘲笑指点，她只是一个女人啊，而且身边还带着两个小孩，跟她相比，我有什么资格谈困难
大院里边，那个被称为亲戚的男人并没有为母亲的话而受到触动，他看着母亲拿质问的语气说道
“粮食刚收成了一个月都不到，我可听老四家媳妇说了，你上个月还向他家借了不少，卖粮食的钱哪去了，你家再穷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断顿吧&34;
母亲低着头，像是犯人在接受审判一般，停顿了几秒后小声说道
“用用开学时学费和生活费就用了粮食钱的一大半，家里还有俩小的也上学了，多的少的也得交钱，还有你兄弟昨天走时拿的盘缠，这一大家子柴米油盐哪哪都是钱啊，我家今年连种子粮都没留下，还有用用这次回来，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去学校的生活费肯定不多了，我得给他补点“
母亲羸弱中夹杂着疲惫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她的声音空洞细小，却如同铜钟轰鸣一般在我耳边回荡，我抱着头蹲在地上失声哽咽，
后悔，心痛交织在一起，灼烧着我脆弱的心灵，两个巴掌如失控般落在脸上，我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懦弱，如此可笑
明明是自己受不了委曲想退学却拿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母亲当借口，拿着母亲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家里买点东西
还厚颜无耻的觉得自己孝顺，殊不知我的自以为是给母亲带来了多大的负担和屈辱，可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什么
而是低三下四的去求那些拿不起她的亲戚，去填补我给这个家庭带来的窟窿，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讨厌自己，看不起自己，此刻的我想回到学校，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庭，也是为了自己
哪怕就待在最差的班级，哪怕成天被黑胖针对我也觉得无所谓，我要回去好好读书，我不想让辜负母亲的一番苦心
院里那个男人好像是让烟呛了嗓子，没抽两口的烟蒂扔到地上，终于开始正经聊起了话题，但语气中仍带着轻视和鄙夷
“罢了罢了，总归沾亲带故的，粮食我可以借给你，我不关心你卖了钱干什么，我只想知道粮食钱你打算过多久还我，亲兄弟还明算账，你给我个日子”
听到这个刻薄的亲戚终于松口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母亲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激动的上前两步紧忙说道
“三哥，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尽快给您还上，也不怕三哥笑话，要不是用用明天就得上学时间逼的太紧了，我一个女人家张口给您借东西还怪拉不下脸的，我家虽然过得穷日子，可知道好借好还的道理，家里有了我马上给您送来”
母亲激动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紧张，好像生怕自己说慢了对面的男人反悔，三叔不屑的摆摆手，显然对母亲的说法不够满意
&34;我要的是具体的日子，尽快是多快，一个月还是半年“，
那个被叫做三叔的亲戚答应给母亲借粮后，态度更加的咄咄逼人，明明还啥都没借，却好像我家已经欠了他贵重东西许久未还的样子
母亲迟疑了一下，心里默默盘算之后便立马回复
“年前，三哥，我保证年30之前我一准给您把粮食钱送来，这样您也省的拉到收购站卖嘞”
三叔冷笑一声，掏了掏耳朵，随机言辞刻薄的质问道
“年前，我没听错吧，你还欠着老四家的粮食，你一个上村住户，家里一没牲口，二没余粮，年前还清两家的钱，你是去偷啊还是去抢啊“
男人鄙夷的表情刻进了脸上的每一个皱纹，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人分三六九等的含义，所谓的上等人在面对9等人时，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们的优越感
我双手紧握，牙齿咬的崩崩作响，这是什么狗屁亲戚，他看不起上村村民，可他才搬来下村多久，几年前，他不也是个上村人吗
还有他在说到母亲去偷去抢的时候，眼神里透出的那种玩味，简直让人作呕，这句话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他的表情就是在说你家不去偷不去抢根本就活不起
又好像在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就应该去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因为我们光景不好，所以我们的人格就应该是卑贱的，我妈就不应该找他借粮给他添麻烦，我家就应该直接去偷去抢，让剁了手也和他没关系
我是真想冲进去和这个忘本的亲戚理论一番，我想告诉他我家不需要你这充满嘲弄的施舍，然后拉着母亲回家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冲动和懦弱选择的退学，已经给母亲挖下了一个大窟窿，因为供我读书的缘故，家里的开支入不敷出
我现在根本没资本去做出这种让母亲不受窝囊气的事，我进去把三叔臭骂了之后呢，母亲会更加的犯难，而且我知道，以母亲的坚强根本不愿意让我看到她求人的这一幕的，
我把食指放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下去，鲜红的血从我嘴角溢出，这是此刻的无能狂怒，也是我在为自己的决心发狠，我要想办法回到学校
别说是被黑胖欺负，就是死在学校我也绝不会再提一句退学，为了我的学业母亲承受了太多太多，我必须要争一口气
母亲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强忍着侮辱，笑脸看向刻薄的亲戚
“三哥，我男人已经出去打工了，年前回家，我拿他的工钱还您的粮食钱，您就放心吧，哪怕过年我一家喝凉水吃野菜也一定还您”
男人摆了摆手“打住”
随后毫不掩饰的嘀咕了一句
“切，我倒要看看你男人出去打工能挣几个钱，一辈子的窝囊玩意”
叫骂过后他看向母亲不情不愿的继续说道
“粮食我借了，除了年前还清，我还有一个要求”
母亲心里憋屈，眼眶有些发红，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看着三叔小心翼翼的询问
“三哥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没有二话
男人眼珠子转了转，随机开口
“明年还有后年到了收羊毛的时候你要和你的两个孩子来我家帮工，管一顿饭，但是没有一分工钱”
母亲强笑
“三哥这。。。你家牲口多，帮工得小半个月，多少得给点吧&34;
母亲话音刚落，男人咄咄逼人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一分没有”
他狰狞的眼神瞪着母亲
“这算是你借粮的利息，要不然这个粮食我不借，你爱找谁家找谁家，反正以你家的条件估计这个村没人给你借&34;
男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妈想了想，最后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34;好，我答应你，我和俩孩子帮你家帮工两年，不要工钱“
男人嘴角闪过一丝阴笑
“行，那就算说好了，你跟我去仓库取粮吧”
这件事算是完了，我心情复杂的离开了三叔家门口，省的母亲出来后撞见，我脚步僵硬，三叔羞辱的话语和母亲低三下四的样子烙印在我心里
我对下村的厌恶又加重了许多，回去的一路上，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好好读书，我一定要打破这个村子三六九等的腐朽观念，我要摘掉刻在每一个心里的精神枷锁，我要改变家庭的命运，我更要狠狠的打下村那些高高在上丑恶嘴脸
我要让那帮傻逼看看，他们瞧不起的上村人，有一天将会成为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