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不放弃
阿蛮头一摇下去，就感觉糟糕了。
既然乔野从一开始就用金属丝监控了她，能不知道她的动向？
只怕她想用夏平波代餐，挖空心思想搞一百万，甚至跟柏安和夏平波的交易都被探得一清二楚了。
果然，乔野在她额头上惩戒地敲了一下：“柏安和夏平波，你准备怎么办？”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怀表：“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阿蛮就要回答。
可乔野将怀表放回去，很有些戏谑道：“别张口胡说，好好想，想好了再答。”
话说得轻，却隐隐带了几分杀气。
阿蛮再看他一眼，黑眼睛还是那么漂亮，但黑色的幽光中带着审视。
收拾她？还是放弃她？
这人一开始表现得温和，对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也很放纵，但关键时候却能下狠手。
阿蛮被他露出一点的锋锐惹得更兴奋了。
刚才喝的那口酒虽然吐出去了，但多少沾了些在口腔，也进入了身体循环。
而嗅的那口带了獠牙血气的情药，也开始发挥威力。
浑身血开始发热，沸腾，脸上热潮翻涌。
她取下护目镜，露出发光的蓝眼睛：“帮夏平波搞柏安风险太高，不划算；和柏安一起杀全部人稍微有点过，也很不怎么样；我准备拖延时间制麻药，把柏安药翻了后杀掉夏平波和另外两个主犯，再拿柏安的黑卡做报酬。”
然后很有兴趣地问：“獠牙在巡夜军，真的能挣很多很多钱？”
要真是，她就再也不跑了！
乔野眼中的审视消失，变成了满意：“没有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很不错了！”
虽然不能马上破局，但对一个还没成年的獠牙而言，算得上及格表现。
獠牙不能夸，一夸就来劲，何况阿蛮正在激荡中？
她立刻往营地的方向走：“我这就去——”
有乔野在，就算跟柏安发生正面冲突，也不担心了。
可她刚迈出去一步，原本绕着金属骨架旋转的蓝色铁圈猛然颤抖。
它放弃了蹲守阿蛮，飞速地往营地中奔去。
必然是柏安在召唤了。
然而被乔野举起手指勾了勾，那骨架散成一团金属丝，如同轻柔的云朵猛然包裹吞噬铁圈，弥合成一个结实的铁盒沉入泥土之中。
阿蛮吃惊地看着乔野，时间还没到吧？
还是被柏安发现了异常，要提前对她动手了？
乔野摇头，抬步走出灌木丛，往营地中央看。
阿蛮不明所以，也走过去，但立刻觉得不对起来。
强烈的兽类气息，沉重的呼吸，猛烈的撞击，一声巨兽的咆哮，仿佛变异兽群在冲营！
浓焰冲天而起，照亮大半边天空。
营地瞬间骚乱。
阿蛮看见人群奔逃，司机和押运人纷纷上车，准备离开这里。
阿蛮更看见两头不知该说是人，还是犬类变异的凶兽。
一头白毛蓝眼，顶着柏安充满厌倦和绝望的脸。
一头黑毛黑眼，是朱家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大哥朱彪。
他们扑在一起撕咬，凶悍又凌厉，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赤血飞洒，地面更因那强大的破坏力，被拉出一天天的裂缝。
阿蛮终于明白獠牙为什么被称为人间兵器，跟这场殊死搏斗相比，六级的牛兽如同小儿科。
而她真的只能算还没长成的小崽儿。
但也瞬间血冷，对这世界的认知，差点被残酷的现实击溃。
这都是什么？！
獠牙成了野兽，连人也成了野兽——
不仅如此，朱刚操纵着火焰助战。
朱双更是站在高处，两手喷出的水结成庞大的结界，包裹了大片区域，也截断了柏安的进退之路。
三人都脱下伪装，肆无忌惮地展示七级以上高级能力者的实力。
特别是朱双，表情和姿态根本没了之前的谦和，而是充满自信和决断：“柏少尉，杀人泄愤就够了吗？你这样胡乱作为，除了一心求死，丝毫没有活下去为柏初追究真相的勇气。”
水网铺天盖地，从奔逃的人群中拽出夏平波三人，摔死狗一样摔在地上。
柏安扭身，蓝眼睛里充满血泪，那是他早就崩塌的信仰。
可火光将朱双的眼睛照得发亮，她铿锵道：“那些藏在暗处，用金钱来玷污獠牙荣誉，从上到下的销售网络和买家也是的凶手！”
一个也不能放过。
獠牙的爱恨极端又强烈，需要特别谨慎对待。
柏初死后，为了避免影响柏安和其它獠牙的心态，对外隐瞒了死法，只是委托城卫军追查真相。
但百密总有一疏，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柏安到底知道了。
几乎是立刻，他在几个獠牙的帮助下避开巡夜军的监管，私自脱岗逃军，到处刺杀参与过柏初之死的人。
包括收押在监狱中的，隐名埋姓继续逍遥的，主犯从犯以及他们的亲属等等。
造成七桩血案，杀死近八十人，几乎每个都被放干了血液。
柏安无可避免地走向堕落，城卫军将他列为重点通缉犯，并且派出了能杀死獠牙的裁决者。
乔野指着能跟獠牙抗衡的朱彪道：“那是裁决者。”
也是追捕和裁决堕落獠牙的存在。
只是制造比獠牙更困难，使用期限比獠牙更短暂，不能投入战场，只能作为保障獠牙始终为人类所用的保险。
又指着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夏平波三人：“他们犯事后改换身份，连脸也变了样子，城卫军巡查很久才发现蛛丝马迹。”
一直跟踪着，用为鱼饵，没想到真把柏安钓了出来。
阿蛮这才明白，自己无意间闯入办案现场。
刚才要回答错了，或者选了任何一方行动，瞬间变成从犯。
但看着柏安因为朱双的话逐渐安静下来，又觉得不满起来。
如乔野所说，獠牙的爱恨极端又强烈，怎么可能相信两三句轻飘飘的话？
就像她虽然觉得柏安疯，但也不会放弃对把自己己卖了的郑老头的杀意——
等等，郑老头抠门又精明，要真想卖高价，为什么不去黑市卖她的血？
那样的话，收获不仅仅是那些黄金和进安全区的许可证吧？
乔野见阿蛮的蓝眼清明，开始摆脱酒精和情药的影响，笑了笑，抬脚往营地中央走去。
因为柏安不再反抗，还算配合地接受了刑枷，朱双就能分出人手，让朱刚将营地里的全部人集中起。
该抓的抓，该带回去配合问话的带回去，该放的原地释放了。
又让逐渐恢复人形的朱彪把柏安带皮卡车上安置好。
见乔野来，她利落道：“乔教官，多些你的配合，并向我们提供了必要的帮助。”
听见乔野的名字，柏安抬头，血红色的蓝眼睛看了他一眼。
乔野对朱双点点头，指了指柏安的方向。
作为巡夜军的獠牙教官，身负监督獠牙的职责，他需要跟他聊聊。
朱双让开路道：“五分钟吧！”
五分钟时间足够了。
乔野便道：“阿蛮，在这里等会儿。”
便离开了。
阿蛮跟在乔野身后，一直在想自己的事。
她穿过惊恐的人群，忽略他们对她露出来的蓝眼睛的在意，只将目光放在乔野身上。
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她才抬起眼皮，对上朱双善意的黑眼睛。
朱双对她一笑：“阿蛮，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希望安全区的审查官朱双。”
阿蛮伸手，浅浅一握，感到自己老茧和对方的触到一起。
她也道：“我是阿蛮。”
朱双真诚道：“感谢你对我们伸出援手，否则伪装计划不会顺利，也会失去这次抓捕的好机会。”
阿蛮依然不怎么认可獠牙对人类的责任，实话实说：“我没想救你们。”
只是借机引出藏在暗处的柏安而已。
又补充道：“我不是那种为了拯救人类，主动选择成为的獠牙，更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所以，不要对她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但朱双一点也没被惹恼，反而道：“行善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你帮了我们，就该接受这份感谢。”
对方的态度这样坦然，阿蛮不妨更直接些：“柏安有血海深仇要报，怎么被你说两三句话就放弃了？”
这不符合獠牙不死不休的本性。
朱双回头，看向配合着朱彪坐上皮卡车的柏安。
阿蛮也看了过去，柏安已经恢复了人形，军服褴褛，浑身血痕，脸和颈项被撕得深可见骨，显得执拗又疯狂。
可朱双却道：“他干那七桩血案已经广泛传播，几乎每个獠牙都知道了。”
獠牙数量虽少，但是挡在人类和变异兽之间的屏障。
人类不能也无法枉顾他们的意愿和看法，必须将涉案的每个细节查得一清二楚，给所有獠牙交待。
乔野走到皮卡车前，时间只剩下四分钟。
柏安不想见他，将头偏开，血红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朱双，以及那只懵懂的小獠牙。
乔野却无所谓地摸出糖，问道：“还吃糖吗？”
獠牙的五感敏锐，忌刺激性的物品，能吃的食物有限。
低甜度的糖是少数不会对他们身体产生负面作用，又会让他们情绪愉快的零食。
所以大多数的獠牙，都喜欢来上几块。
柏安冷笑：“不啰嗦几句？”
两人同期，进同个新兵营，又被安排在同一间宿舍，做了两三年的搭档，彼此都很了解。
乔野对他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只道：“感谢你，关键时候挡了阿蛮一手。”
小獠牙天生人养，本性太野，根本不知道轻重。
他放在她身上的金属丝虽然能传讯和警报，但无法在那个时候阻拦。
如果不是柏安故意泄露气息惊吓，她就违规了。
但柏安不承认，冷笑道：“你误会了。”
他不是阻拦，只玩玩，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从结果来看，自然獠牙没有忠诚于人类的思想钢印，和人一样毫无善恶的边界，干什么都只凭自己高兴。
她的未来不乐观，只会落到比他更惨的地步——
乔野没有反驳柏安，将糖放在他被枷锁捆绑的手上。
他淡淡道：“我是她的教官。”
永远不会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