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当年的事情
张善奇把江州市下辖村镇跑了个遍，最终一共搜罗来五种品质各异的甘蔗。
正常而言，要判断出糖率，最简单的方式是品尝，最科学的方式就是送入制糖厂，试验一下就知道了。
但江苗在，这两种方式就都用不上。
因为她见多识广。
一下就能分辨出这些甘蔗在品质上的差异。
经过一番查看，江苗最终选定那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甘蔗。
王雅丽接过来，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只闻一下，就皱紧眉毛：“江苗姐，这个闻不出半点甜味啊。”
不像其他几根，闻着清香甘甜，这个看上去和破木棍没什么分别。
她就很好奇，江苗姐为什么唯独选中这根？
“这不是水果甘蔗，当然不甜。”江苗把那根丑陋的甘蔗拿起来，宝贝一样掂了掂。
“这种属于糖料蔗，纤维多，糖分高，但因为含水量不足，不如水果甘蔗口感好，所以一般来说，大家不会直接吃它。”
“不过，你别看它吃起来一般，用来制糖却再合适不过。”
大家伙一副“学到了”的样子，全都点头称赞。
“还是咱们技术员有本事！”
“对了，高考结束有几天了，苗苗的高考结果啥时候出嘞？明年就要成大学生了吧？”
何春红她们对女人出去念书仍旧持鄙夷的态度。
可听到这句，也不由得关心起来，江苗要去念书，那不就得离开潍州岛？离了潍州岛，谁来带他们搞生产？
何春红扁扁嘴，小声试探：“念大学就不在石头村了吧？”
江苗还能看不出她的小算盘？
她淡笑一下，在大家关注的目光中答:“那也能来给大家帮忙。”
主要是得回来赚小钱钱！
江苗把王雅丽拉过来，小声说：“高考竞争不小，你早点准备着，我家里还有学习资料，我带你去取，好好准备。”
王雅丽脸颊红扑扑，感激地一个劲点头。
江苗姐和张队长都在支持她，她一定得努力。
此时，江州市。
陈长庚已经来到谭薇所在的职工家属院，站在门头停了片刻，一双眼睛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下定决心，迈步上楼。
敲开房门，隔了一会，里面才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谁？”
短短两个字，标准的播音腔，陈长庚呼吸一滞，眼里一瞬间腾出多种情绪。
他没说话，继续敲了两下门。
“来了。”
清丽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那扇木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
沿着逐渐打开的门缝看过去，先看到的是一只细长洁白的手。
那只手是标准的知识分子的手，白皙，干净，没有一点点疤痕和老茧。
与江苗的手完全不一样。
江苗……
想到她，陈长庚心头一顿，不知道，江苗这会儿在干嘛。
走神的功夫，木门已经完全打开，谭薇抬眸，一句“有事吗？”脱口而出时，她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后面的话完全噎住，谭薇像被定格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扶在门框上的玉手骤然用力，她死死地扒着门框。
反应过来，眼里瞬间浮出一层水光。
她抿抿嘴唇，眼底一片苦涩，很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是你……”
“真的是你……”
“你果然在江州……陈长庚，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你，你过得还好吗？”
谭薇身影颤抖着，目光频频闪躲，她想看陈长庚，却又不敢。
陈长庚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目光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谭薇心口一痛。
但是她没资格指责陈长庚，当年那件事……她在心里微微叹口气，不过……没关系的，总归她们又见面了，所有的遗憾和误会都有解开的机会。
松开扶着门框的手，谭薇指指室内：“进来坐坐？”
陈长庚没拒绝，这让她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下。
他不拒绝，就代表他也没有那么怨恨自己吧？
谭薇仿佛受到了鼓舞，把人迎到屋里，又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取出金老板昨天才给她带来的咖啡粉。
“你坐。”
“我去给你倒杯水。”
谭薇跑去厨房忙碌，陈长庚全程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很快，他闻到淡淡的咖啡香。
谭薇把精致的白瓷茶杯递过来：“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黑咖啡，这些年，我也慢慢爱上了这个味道，不论到哪里总要想方设法找些咖啡粉，有机会的话，咖啡机弄出来的其实会更好……”
她喋喋不休地诉说回忆，空气中都是淡淡的咖啡香。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她们在同一所军校读书的时候。
那时候陈长庚的爷爷还在。
他还是整个京都最瞩目的红三代，军三代。
她们住在一条军属院里，陈长庚家庭条件优渥，又结识了五湖四海的朋友，有的出国留学，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慢慢也就影响了陈长庚。
那时候，他没事就喜欢泡上一杯咖啡。
谭薇回忆着过往的事情，忍不住笑笑：“你记得吗？那时候我总说你怪，这么苦的东西也能喝下去，我还说，咖啡的味道就像苦汤药。”
她笑起来很漂亮，是那种足以迷倒万千少年的感觉。
但是陈长庚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他看着那杯热腾腾的咖啡，想到的却是江苗。
江苗并没有在家里泡过咖啡。
她会做芒果汁，会搓凉粉，还会给糖糖泡糖水……
咖啡是他年少无知时，随大流养成的爱好，而这两年，遭遇重重变故，又被下放到这偏僻的荒岛。
刚来的时候，军营粮草不足，肚子都填不饱，咖啡瘾？早就没了。
现在他更喜欢白开水，简单朴实，真诚可爱。
谭薇装作看不出他眼里的淡漠，弯腰去端桌上的咖啡杯：“长庚，你记得吗，有一年你生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大罐……”
“不记得。”陈长庚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终于开口打断她。
“我不是来叙旧的，我只想问你，当年，那个下午，你究竟从我家拿走了什么？”
“我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来潍州岛那天，师长和我说过，当时上面的命令下得如此迅速，处罚决定又快又狠，是因为有人递交了举报信和证据，那个人就是你吧？”
谭薇端起杯子的手停在空中，最后一个问题落下，她双手一抖，“啪”得一声，咖啡杯落地，摔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