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不是，你酒量就一筷子，昨天还敢一个人来西洲喝酒。”许风之眼睛一眯，“你是来碰瓷的？”
“我也才知道这个噩耗。”祁桑垂着脸，“刚搜了下昨晚喝的那两杯里含了多少酒精。”
“那点酒精你也能醉，”许风之说，“游泳池里倒一瓶伏特加，你游一圈是不是就喝高了。”
“我以前没喝过酒，”祁桑哀叹道，“怎么喝酒没有新手保护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风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边聊边吃，桌上碗碟渐渐见底，祁桑感觉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正想结束这顿饭，却看见有个女孩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那女孩他之前见过，当时他还感叹这么好的身段一定是哪本杂志的模特。
然而没想到的是，女孩仅仅走到桌前看了祁桑一眼，话都没说，许风之就脱口而出，“他是来面试的！”
“你是不是当我傻？”女孩开了口，是个澄澈的男声。
祁桑蒙了，少年可没跟他说过还有这茬！
“他真是来面试的，半个月之后上班，我们的新设计师。”许风之朝祁桑使了个‘你快解释’的眼神。
“我可能……真的是来面试的……”关键时刻，祁桑卡壳了。
“许风之，昨天开会是怎么说的？”那男声少女坐在许风之身旁敲了敲桌子，“睡了一宿就忘了？”
许风之低头，左手挡住脸小声道：“一会儿回去再说。”
男声少女暂且放过他，摆手示意他快点儿解决祁桑。
许风之冷静了片刻，抬头对着祁桑说：“我弟弟许流之，跟你一个学校，还没毕业，他平时比较忙，有事找我就行。”
弟弟，男的？
祁桑看着许流之的脸想，哇！来这里上班一定不会无聊了。
“老板好……”
“嗯，以后跟他一样叫我小流就行，不用叫老板。”许流之心说，没准以后我还得喊你嫂子呢。
祁桑点头，“好的。”
许风之：“去结账，直接走就行。”
“好勒，两位老板再见。”祁桑从座位上站起来。
“等下，”许风之按了几下手机，“加微信。”
看着祁桑走远，许流之笑容里充满了疑惑，“他穿的那件白衬衣是不是有点大。”
许风之：……
“还有点眼熟。”
许风之：……
“和你挂在休息室的那件很像。”
许风之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清清白白，“我什么都没干！”
“说了不能和客人发生额外的关系，又没说不能和员工。”许流之喝了口柠檬水，“喜欢这个？”
“嗯……”许风之目视窗外那人走远，“很喜欢。”
“明白了。”许流之点了点头。
从南风出来，祁桑想着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干脆给封杨打了电话问他在不在拳馆。
电话那头，封杨像是还没醒，“干嘛……”
“去拳馆吗？”
封杨翻了个身，让手机贴在耳朵上，“咏春高手不用起这么早练习，笨鸟才需要先飞。”
“出来玩啊。”
“玩一宿了。”
“玩什么？怎么累成这样？”
“昨晚上跨年夜，你说呢？”封杨在电话那头打了个长哈欠，“除非有大事，否则不出门。”
“有有有……”祁桑也被带着打了个哈欠，“包你不亏。”
“行，我现在去拳馆，要是亏了，且等着我跟你进行中华武术对决吧。”
“好，我先去等你。”
封杨到的时候，祁桑正趴在拳馆传达室桌子上睡着。
兼任门卫的拳馆老板封大爷指了指他，小声说了句：“累坏了。”
封杨：……？？？
他把上衣脱下来盖在祁桑身上，在旁边玩着手机等他睡醒。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桌上的手机震动几下，祁桑醒了。
“怎么不去房间里睡，昨晚上干嘛了这么累？”封杨一脸暧昧地看着他。
“没干嘛，没睡好而已。”祁桑揉了揉腰。
“那出什么大事儿了。”
祁桑感觉有点口渴，“去对面，请你喝水。”
两人进了奶茶店，随便点了两杯。等终于坐定，祁桑长叹一口气说：“我打算辞职了。”
“这就是大事儿？”封杨翻了翻朋友圈，直接把手机放在他眼皮底下问，“这桌菜谁做的？”
祁桑：……
“你觉得不反感的那个？”
祁桑：……
“你是福尔摩斯吗。”他把脸埋在胳膊下片刻，再歪着头看封杨。
“不是，我只是比较了解你。”
“行吧，”祁桑说，“这是小事，重要的是我打算辞职了。”
“人员流动这么普通的事就不用报备了。”
“我昨晚上喝多了……”
封杨的眼睛终于又亮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好消息是，以后我们去南风吃饭可以打五折，”祁桑搓了搓脸，“我意外面试成他们的新设计了。”
封杨：……
他问：“老板潜规则你了？你怎么是这种意外怀孕的表情？”
祁桑：……
“哥啊，你是怎么确认你是gay的？”
“那要从我十几岁第一次做不太好意思说的梦时说起，你要听吗？”封杨看了眼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问，“他不会真潜规则你了吧。”
“不听，没有。”
“……”
“其实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不重要。”封杨指节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
“那什么重要？”祁桑问。
“爱最重要。”
祁桑似懂非懂。
两人在奶茶店坐了会儿，又去拳馆耗了一下午，赶在天黑前各自回家。
临走时，封杨发现他身上的衬衣大了很多，想了想，没继续追问下去。
一江春水总是要向东流的。
祁桑到家时天刚黑，打开门看见少年坐在阳台的秋千摇椅上，喊了声幺儿。
他带了几杯口味各不相同的奶茶回来，百花齐放，什么类型都有。尽管少年说他已经二十四五岁，但在心里，好像他还是把他当小孩看待。
少年没搭理他，祁桑清楚他在气什么，把每杯奶茶都插上吸管，然后端到阳台上，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嘛……”他愧疚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喝多了会变成那样……”
“怪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少年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这怎么能怪你……”
少年视线没有落到实处，怔怔说道：“昨晚上我以为你又……结果跑出西洲后巷，再往前就走不了了，那时候我才发现，你没出来，就在店里。”
“……”
少年眼睛氤氲着厚厚的水雾，偏头盯着祁桑的眼神专注又委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
“对不起……”祁桑揉了揉他的头。
“算了……”少年转过身把眼泪擦掉，“给我那杯最贵的。”
祁桑上供一般，送上看起来最花哨的车厘子奶油顶，然后又拿起一杯红豆奶茶说：“这个也好喝，你试试？”
少年隐去自己尝不出味道的事实，抬起下巴说：“奶可以，茶也可以。奶和茶掺一块儿，不喝。”跟着挑了下眉，明知故问：“你昨晚在哪睡的？”
祁桑：……
“别看我长得年纪小就蒙我。”
“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祁桑举起双手，“断片了。”
少年伸手指了指西洲的方向。
同一时刻，西洲三楼休息室。
许风之刚叠好昨夜祁桑留下的烟灰色衬衣，正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扣子找全，一齐收进透明密封袋中。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暗色的壁灯，南沿路的光从窗子里照进来，落在地毯上。
找齐扣子，他将那件衬衣放在光落下的方寸之间，坐在一旁，想不到二十四小时前发生的事。
他不喜欢失控，所以从来没让自己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但他见过太多醉酒的人，倒在桌子上的、抱着门口垃圾桶哭的、打架闹事的……没有哪种是许风之不讨厌的。
可祁桑的失控不一样，喝醉了的他像是加了冰的可乐，入口后气泡在唇齿中翻腾，轻微的刺激，伴随无穷尽的甜。
许风之抬头看向窗外，正好能望见祁桑家的阳台。
他点开微信看祁桑的朋友圈，上一条是感叹设计让人头秃的，再上一条是晚饭照片，把那张图片放大，左边的烤羊排，是他的摆盘方式，中间的毛血旺，上面浮着的辣椒颗粒是他最常用的那种，甚至连那盘小甜点，都和他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学的一样。
好巧。
许风之点了个赞，随即祁桑的微信页面亮起提示。
“这就加上了。”少年瞥见熟悉的头像，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上祁桑。
“哪儿来的？”祁桑凑近手机屏，“你的昵称？”
少年替他点了通过，“这个世界的后妈给的。”
“她能看见你？”祁桑问。
少年：“她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她把我送过来的。”
“啊？”
少年：“她叫陈九星，你认识吗？”
“不认识……”
“她好像认识你父母，听上去关系还不错。”少年翻出陈九星的照片给他看。
“嗯……”祁桑没什么印象，“可能是我小时候的事吧，记不清楚了。”
少年点点头。
“那个，我打算辞职了。”祁桑戳了戳他，“还有，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弟弟穿女装？今早上吓死我了……”
“忘了，”少年随口一问，“辞职去哪儿？”
“今天发生了点意外，这个世界的你……”
“我就知道。”少年把手里的奶茶放回桌子上，换了另一杯。
“你怎么知道？”祁桑恍然大悟，“哦，对！自己最了解自己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少年似笑非笑，“他一定会喜欢你，很喜欢。”
“啊。”祁桑眼神飘忽，放下手里的东西，“到睡觉点了，我去洗澡。”
少年理解也习惯了祁桑的逃避，就像有东西忽然找不到，过两天可能自己就冒出来了一样，把事儿放一边，没准过两天它自己就解决了呢。
只是窗外起了雾，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