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南风，西洲，吹梦。”祁桑问，“都是你的？”
“我和我弟的。”
“这个世界的你，会不会就在那？”
“应该会，”少年说，“先吃饭。”
祁桑边吃边想，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自己把南风当成食堂去过太多次，不可能一次都没遇到过啊。
奇怪。
吃完饭，少年起身想收拾碗筷，祁桑拍了下少年的手说：“别动，让做饭的人刷碗，那是犯罪。”
少年笑了笑收回手，看祁桑洗干净碗收拾完茶几坐在他身边，只想着要是此刻的时间能延长就好了，不用停下来，在常人都历经过的幸福里多留一会就行。
两人一块打了会儿游戏，赢得多，祁桑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便翻了翻视频网站说：“你陪我看电影吧，好多我一直没来得及看。”
少年回了句行，然后等祁桑选好电影，手机连上投影，关了灯。
投影照在白墙上，视线里一片青蓝，能看得出是有年代感的电影。祁桑用手捂着眼，只留了个缝，以便看到恐怖镜头及时遮住。
少年随口问了句：“这什么电影？”
祁桑先低头不看屏幕，放下双手，再将手机扔给他。
时间刚好，他看见屏幕上，片名那行写着三个大字：林正英。
“……”
一夜的鸡飞狗跳，祁桑没被电影里的僵尸吓到，反而被旁边的少年吵了个半死，将近一米九的少年缩在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在旁边吓得哆哆嗦嗦。
祁桑觉得自己往后余生都不会怕鬼了。
元旦前几日无事发生，祁桑和少年商量着跨年夜去一次西洲，不出意外的话，当天老板一定在。
年末的下午，公司人事过来问他要不要转正，他犹豫了下，跟人事的姐姐说要考虑考虑，节后给答复。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下午五点半，他收拾完工位，准点打卡下班，按时回家吃饭，再打扫饭桌洗干净手。
因着晚上目的地是西洲酒馆，配合跨年气氛，又从衣柜里挑了二十分钟衣服。
“不用穿成这样。”少年看着对镜子凹造型的祁桑，一脸如临大敌。
“这不挺平平无奇的吗。”祁桑轻巧地抓了几下头发。
少年故意大声“哼”了下，祁桑回头看着他笑了笑：“夸我好看就直接夸。”
“记得今晚上的正事，别喝多了明天在哪醒的都不知道。”少年往嘴里塞了个柠檬。
“我是这种人吗？”
“以前不是，但是今天我总有一种你要去相亲的感觉。”
“不是感觉是错觉，”祁桑轻轻推了下少年的脸，“走吧。”
少年跟着祁桑出门，去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上了过街天桥，身后的路灯把祁桑的影子映在身前，他看了眼少年问：“白天的时候你都在哪？”
少年双手插兜，“没有白天，我只能看见晚上，白天对于我来说就是眨眨眼。”
“那我睡着的时候呢？你有没有去看看你的亲人。”祁桑问。
“我离不开你啊。”少年淡淡笑着说。
祁桑瞬间懂了少年的意思，像是表白的一句话，却与表白半点边不沾，少年因为他而来，所以，他是少年的一切。
闲谈间，一人一鬼进了西洲酒馆，里面人不少，祁桑把少年挡在身后，找了个方便观察的角落坐下。怕自己对着空气说话会引人注意，便在耳朵上别了个蓝牙耳机。
“幺儿，哪杯好喝？”
少年扫了眼酒水单，随手指了一杯。
“这个，两杯。”
服务生走远，祁桑说：“他们不会看见你吧。”
“不会，放心。”少年想了想，接上在天桥时未说完的话，“其实我在天亮前会失去几分钟意识，然后一睁眼，再等一会儿，你就回来了，这样对我来说挺好的，你不用自责。”
“我哪儿能……”
“我怎么死的自己也不知道，跟你没关系，真的。”少年往后靠着椅背，扫了眼人群，“算了，不说这个了。”
“好吧，那晚上，你有没有出去过？”
“试过，没成功，每当我想去哪都会被拉回你身边，”少年说，“既然今天你能把我带出来，我猜大概是可以离开家，但是要跟你一起。”
“好吧……”祁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你怎么买的菜？”
“你都没看过你手机吗，晚上我用你手机买的，点了预约送达的时间，备注敲门后放在门口。”
“……挺机灵的。”服务生上了酒，祁桑喝了一小口，舔舔嘴唇，顿时有些惊喜，“好喝，这酒好甜！”
西洲外，穿红色大衣的陈九星推开车门小跑着进了酒馆，少年恰好往门口望去，与她的眼睛对上。
少年看着女人皱了皱眉，做了一个往上的手势，然后穿过人群上了楼。他立刻站起来按住祁桑的手说：“你在这呆着，不要动……”
祁桑感觉酒有点上头，问：“你去给我买个橘子回来？”
“这杯也没掺多少酒精，怎么一杯就喝多了。”少年急声说，“总之你别动，我等会就回来。”
“好……”祁桑说完挥了挥手，“那你可得快点。”
“行，你等我。”看祁桑除了脸有点红没别的事儿，少年转身小跑着上了楼。
休息室内，陈九星点了熏香，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少年穿过大门，径直走到她面前问：“你能看见我？”
“能看见。”陈九星端起茶杯，吹了几下，“想问什么？”
“你怎么做到的？”
陈九星笑了笑，“没猜错，你应该是被和你同一个世界的那个我送来的。”她瞥了眼少年拧起的眉头，继续说：“我能看见点特别的东西，会点特别的东西。不用奇怪，世界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少年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
“这两个世界的大致发展方向是不是相同？”
“你验证过了？”陈九星看着少年的表情，“命运会推着所有人往既定的结局走去，所谓定数，就是这个意思。”
少年克制住恐惧问：“所以这个世界我们又会死一次？”
“你和谁？”陈九星不像少年记忆里那个温柔爱笑的女人，现在她更像是穿上了一层防备与冷漠的外衣。
“祁桑。”
陈九星问：“他是谁？”
少年：“他是滨海人，父亲叫任铭元……”
听到这，陈九星变了脸色，“他母亲是不是叫祁靖澜！”
少年点头。
陈九星紧接着说：“他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后来他跟任铭元来了西成。”
“……对。”
陈九星的眼神柔软了很多很多，“她母亲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以前我们还约定过当对方孩子的干妈。没想到，唉……是不是刚才在楼下，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孩子？”
“是。”
陈九星若有所思，少年问：“我是什么？”
“魂魄、意识、鬼，都可以。”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是说这张脸。”
“不知道，可能只是想让祁桑分清楚吧。”
“……”这都什么破理由？少年无语。
陈九星转了转手上的铜色手镯，“还想问什么？”
想起祁桑微醺的模样，少年摇头，“事发突然，暂时想不起来别的了。我先走，以后怎么能找到你？”
陈九星扔过来个手机，“用这个就行，里面绑了我的卡，随便用。”
少年接住，“嗯。”
在他出门前，陈九星忽然说了句：“不要试图改变这个世界。”
少年没回头，停在原地，“如果已经改过了呢？”
“有得有失。”
少年挥挥手，“明白了。”
西洲一楼。
角落里，祁桑把两杯酒喝完，少年还没回来，他头有点晕，便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
碰巧，他要找的人出现了。
吧台边，酒馆老板许风之和许流之并排坐着，喝店里调酒师新发明出来的鸡尾酒，两人懒散的靠在一起，相似的脸上挂着相同的空落。
酒要饮尽时，许流之拿起玻璃杯跟许风之手里的碰了下，问：“店里来了批新的，要喝点吗？”
“我去拿，你在这盯会儿。”许风之一口喝完，放下杯子。
许流之斜眼看他，“你怎么不在这儿盯着。”
“人太多，我眼疼。”许风之转身往楼道口走去，大步下楼进了酒窖。
关上门，嘈杂隔绝在外，他不紧不慢挑了瓶酒，刚拿在手里，就听见酒窖门让人推开。
以为是亲弟弟来了，他把手里的酒举高，对着身后人喊了句：“喝这个行吗？”
没回应。
怎么回事儿，许风之转身，一个明显能看出喝醉了的男人，即刻栽倒在他怀里。他将酒放回酒架，双手扶着那人的肩膀，让他靠着墙站稳，随后弯腰低头看清他的侧脸。
手里的人半闭着眼，眼角有点红，脸上浮现着一种引诱又天真的神色。
许风之不受控制地一动不动，满脑子都在想，这人是不是刚从酒桶里爬出来的，身体怎么这么软？散发出来的味道还能让人昏昏沉沉的。
他摇摇头，一只手把人固定在墙上，拉开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手卡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试图叫醒他。
谁知只成功了一半，那人眼睛倒是彻底睁开了，可只瞥了他一眼就又阖上，然后说道：“许风之，你找抽呢？”
许风之：……？脾气还挺暴躁。
他抬起那人的脸又仔细看了一遍，不认识，一次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