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疑与诚
作者有话要说:</br>预防一下: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非战斗人员记得撤离,一点虐都不能看的直接跳过吧。谢谢小可爱投的营养液,嘿嘿,开心~然后推荐一首歌曲【eutopia】
江城夜寂寂,枝梢桂花香。
月下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惊醒了坐在廊下守夜的连潮,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看向门后的宋铃兰问道:“陛下你还没休息吗?”
“连潮,”她叹了口气说道,“寡人听说这些消息布告出去的时候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
“动了有些人的利益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连潮一边打哈欠一边让出了门口的路,习惯性地伸出手示意她搭在胳膊上,“不过陛下推行新政已经很谨慎,先在江城试行有什么不好的,我还听说不少男子为此不惜远赴江城呢。”
“是吗?”她的眼里闪耀着光芒,仿若揉散了一片日月之辉,“寡人这几日一直养伤竟不知道江城之中竟有如此多的变化。”
连潮呵呵笑着,见她走出了房门却不把手搭上来便默契地放下了胳膊:“陛下心情好不若饮些酒,咱们明天就要离开江城了。前些日子洒了场雨把枝头的桂花吹下来一些,我瞧连笙捡了好些去晾桂花酒,我现在去向他讨几壶去。”
“酒?你以前可都是拦着寡人不让寡人喝的。”
“那桂花酒也不醉人,陛下少饮即可。”连潮一边说一边沿着廊下往外走,在拐角的时候回过头来扒着墙壁远远地看着她说道,“陛下等等。”
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以示回应。等到连潮完全消失在走廊的一侧她才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庭院中一树开得繁茂的桂花,她合拢敞着的外衣抵御住夜风的微凉,缓步走近那棵树下。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折了一枝离她最近的花枝,天蓝底的手镯与那金黄色的桂花相照仿佛日辉落天地,她垂下眼睫想起祁仲桐给她说过的话来。
她凝神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后才轻声喊了句:“祁仲桐——”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在那镯子上敲了两下。
她期待地往四周环顾而去,裙裳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张开又合拢,只是四周空空荡荡哪有一个人影。
她在心中暗骂祁仲桐又骗她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属下在。”
她被这声吓得一激灵,手里的桂花枝应声落地,朵朵细碎的花在青石板上散开,她茫然地看着面前当真出现的人压下心中的震惊说道:“是刚在还是一直都在?”
“回主上,属下一直都在。”
宋铃兰点了点头,又不可置信地看了那半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又问了一句:“你在洛阳就一直都在还是到了江城才一直都在的?”
“从祁公子将玉镯交给主上的那一刻起,属下便在。”
宋铃兰扬了扬眉,唏嘘地应了一声,自己竟然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到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该说是宫中守卫大意还是自己警觉性低,这人都安排在她身边这么久了她竟一次也没见到过。
那跪在地上之人见她面上虽疑惑却半晌没有言语还以为她怀疑自己的忠心,于是立马抱拳称道:“主上大可放心属下为人,属下会一直忠心耿耿向着主上的,为主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铃兰闻言皱起眉头:“可这是寡人第一次见你,你为何要这样说……”
那人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主上还记得椒宁宫的那场火吧——”
宋铃兰愣住,看向地上跪伏着的蒙面之人,感觉到一阵寒凉不自觉地攀上背脊,她听见他异常冷静地说道:“当时执行计划的两个宫女见陛下走后打算延缓行动,那火是属下帮陛下引燃的。”
“你说的是真的……”她的臂膀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怔怔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凤君他岂不是……早就知道此事了?”那他当初还装作一副不知的模样还骗她说差点冲进火海之中去救他。
电光火石间,宋铃兰回忆起当时在御花园见到他的模样,着急却又格外淡定,那份流露在外的慌乱无措不过跟她一样都是演给别人看的,那慌乱之下掩盖的沉着才是他对所有事情的把控。
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让她去长昆殿小住——她算一步,他便多算一步。
堂堂摄政王,从最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人,她怎么能够自大到这个地步,会觉得这人需要她的庇佑呢。
走廊尽头传来连笙和连潮吵闹的声音,她心情复杂地看了那蒙面人一眼说道:“你退下吧,别叫旁人看见。”
“是。”
连潮和连笙的声音愈发靠近,她听见连笙着急的声音说道:“陛下养伤不能饮酒。”
“陛下伤好了,我就拿你两壶酒你至于追我一路吗?”
“凤君说了不能喝!”
“我还是你家主呢。”
连潮拽过手中的两小坛子酒施展轻功轻轻松松甩下连笙往宋铃兰所在的地方奔来,他抱着两个坛子躲到她的身后,连笙追了上来也无可奈何,气急败坏地说道:“陛下你管管他。”
宋铃兰瞥了连潮一眼说道:“是寡人让他去拿的。”
“可是凤君说……”
“你那么听他的话你去伺候他吧。”她这话说的语气重了一些,连笙跟连潮皆愣在原地。总归还是连潮陪在她身边的时日多知晓她的脾性,见她沉着张脸便急忙问道:“凤君又惹陛下生气了?”
宋铃兰别过头去没做言语,连潮跟着她的动作站到她面前去,把两坛酒放到地上指着自己说:“那是我惹陛下生气了?还是连笙惹陛下生气了?”
也是此时,一轻越的声音至拱门外传来:“刚寻着酒香过来就听说陛下生气了,臣倒是来得巧了,不知道能不能向陛下讨一杯酒陪陛下消愁。”
宋铃兰抬眸打量着来人,他着一身深绿色玉袍提着一盏暖黄色光的灯笼款款前来,那灯笼的光照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平添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意味,他上挑的狐狸眼扫了一圈热闹的庭院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在手中把着的灯笼上。
他再抬首时,眉眼往上敛起,一副慵懒又勾人的姿态。
宋铃兰别过头去,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祁仲桐生的貌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他这人喜欢以才侍人鲜少以貌侍人,今日这番做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连潮见他靠近立马接过了他手中的灯笼,他的手得了闲便自顾自地理了理松松垮垮的衣襟,桂风吹过拂过他的衣袖,那袖上依旧绣着一朵开盛的铃兰花。
“夜深风大,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她分明是想用命令的语气,话说出口的时候倒像是她真的担忧一般。
“臣不走,臣陪陛下喝酒。”他说着话便拧起一壶连潮放在地下的酒坐在桂树下大理石砌成的花坛上。
他把封酒的红布扯开,一股香味在庭院之中弥漫开来。
“寡人不喝,你回去吧。”她说着话便往屋中走,祁仲桐握住了她的手腕说道,“若臣真走了陛下怕是又要怪臣为何不多解释一句了。”
她的步子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啊,那你说,寡人听着。”
原本在一旁静默着的连潮和连笙见这架势连忙小跑着退出庭院之中,偌大的庭院便只剩下她与祁仲桐两个人,二人离得近了些,连彼此间呼吸之声都能听见。
祁仲桐手心使力将她拽过来面对着她说道:“当日若不引燃那火便是留了个祸患在那里,那时礼部尚书在暗我们在明谁敢保证能防住他那么多阴损之招,臣便想着见一个拆一个就好,而那时来椒宁宫见你的时候恰巧听见你与吉末吩咐的事情臣不过是顺着水帮陛下推了一把舟……即便没有臣陛下也会让这个事情发生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但是祁仲桐——”
他垂下眼睫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后面的话时她却突然噤了声,祁仲桐浅浅一笑说道:“长昆殿的蛇是陛下放的,陛下想争辩却想起自己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你心虚了。”
宋铃兰的心口处一颤,躲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寡人不与你说了,寡人说不赢你。”
“其实陛下想说的不是这些吧?”他仿佛读懂了她的心事,把她微凉的双手纳入掌心,不着痕迹地把她桎梏在原地,语气里也听不出半点起伏来,“陛下其实生气的是臣交出了兵符却还有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吧。你怕臣利用这些威胁你的皇位,太上皇的安危,宁国的安宁,是吗?”
宋铃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双杏眸抬起看向那桂树下的男子,却见他朗目疏眉,难得的一片坦荡。
“臣既然敢把如何召他方式告诉陛下便是以为臣与陛下之间的信任已经牢不可破,”他的眼睑往上敛起,一片笑意浮在眼下,“原来还是不堪一击吗?宋铃兰。”
他喊了她的名字,不是从前那样在愤怒和责怪的时候才直呼她的名讳,这一次他把自己摆在了与她身份平等的位置,逼问着她。
他拼尽一条命走到她的身侧,也将一颗真心剥开送到她的面前,若是真心换不来真心……那就毁掉。
宋铃兰感受到了他渐渐收紧的手指,她的目光无法从他幽深如井的眸子中挪开,里面氤氲的风抑或是蓄势待发的雨,都是满满的威胁与压迫,这才是那个摄政王啊,她怎么能忘掉面前这人是她亲手培养的佞臣。
不知怎的她想起他男扮女装参加科举被识破时挨板子的画面,暴雨如注的天气里他不甘的眼神透过重重雨雾看向她。
那时的他,翕张着苍白的嘴唇对她发出无声的二字:“快走。”
公主恐血,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便牢记于心的人。
她当年也埋怨过他为何偏偏要这样做,是不相信她凭借公主的身份能够庇佑他吗?要是彼此之间多一些信任该多好。
现在这个问题被他抛向了她,她望着他深深的墨眸说道:“寡人信你,凤君。只是寡人如今是皇上,是宁国的女帝,有些事情寡人不能不多心,不能不去防备,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寡人信过你一次,可结果……”
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仿佛拿出了一生的勇气,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他在她耳畔坚定又温柔的私语:“结果是好的,臣回来了。”
她被他突然拥住一双手局促地放在身侧不知该作何回应,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抑或是桂花酒的味道太过香甜,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将他的身躯环住,在她双手紧扣的时候她听见祁仲桐说道:“若是陛下不满,臣便将这些关系全部交与陛下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