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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勤与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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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退位,皇上这个位置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宋铃兰的头上。

    宋铃兰上无姐姐下无妹妹,作为太上皇的独女无论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接手这个位置。

    可是宋铃兰年仅十七,听闻倦读书,好玩耍。人人只当她是个不学无术草包,并不以为她能承大业。所以在登基那日满朝文武皆不服她,甚至有人当庭嘲讽为难于她,她委屈得厉害却又因为自己刚登基万事都得仰仗着这些朝员也不敢重罚于她们。

    那日退朝之后,她便接连七天不去早朝,躲在自己的椒宁宫里清请了宫中的乐师来日日笙歌,偶尔还会跟着那些丝竹之声闭着眼轻哼。

    这般下来,宋铃兰在别人口中不仅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更是一个贪懒谗滑之徒。

    她身边伺候的随从把这些话告知于她时,她的神色也未改变,闭着双眸跟着乐音轻点着脑袋:“这些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无妨。”

    那随从急得撩起下袍坐到宋铃兰的身边:“正是如此,皇上您才要勤于政务,让那些嚼舌根的人刮目相看呀!”

    “呵,”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哼,懒懒地应着,“我那么勤快有什么用,反正兵权在摄政王……”

    铃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房门外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摄政王到——”

    摄政王!?

    宋铃兰闻声慌乱地指挥那些乐师藏到帘子后面去,又把酒杯酒壶藏到桌子底下用布盖住,冰凉的手捂捂自己因着喝酒而泛红的脸:“连潮,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连潮一边说一边把被她坐住的衣服拉出来整理一下仪容。

    刚一弄好,朱红的木门就被打开,祁仲桐负手而立,挡住一大片阳光。

    宋铃兰正假装拿着奏折看,偷偷瞥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地说着:“祁爱卿啊,你挡住寡人的光了。”

    祁仲桐踏步进了她的宫殿,立在她案几旁边说道:“现在呢?”

    她哪敢反驳,一个劲儿的应着:“正好,正好。”

    祁仲桐见她这般气定神闲反而质疑起外面的闲言碎语来,他看了一旁低头伺候的连潮问道:“皇上这七日就在椒宁宫里?”

    “是,是啊。”连潮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我闻着这屋子里怎么又股酒味。”他的鼻尖动了动,上挑的狐狸眼瞥了一眼正偷偷看他的人。

    她神色的慌乱映入他的眸中,他弯腰,猝不及防地将那遮掩“罪证”的桌布掀开,瞧见了里面的酒盘,一壶喝得只剩半壶的酒,还有一个沾有酒渍的杯子。

    他单手将那酒盘托出放到宋铃兰的案几前,修长的手指微屈敲了敲案几,不冷不淡地问道:“这是什么?”

    宋铃兰求助的目光看向连潮,后者立马会意,撒着谎替她圆场:“咱们陛下近日身子抱恙,日日饮药,药苦且味久不散,陛下才说喝点酒压压味道。”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不信的笑容,看着双双点头的主仆又问道:“药呢?”

    “药!?”铃兰挠了挠脑袋,“药喝到肚子里了呀。”

    祁仲桐分明不信,却随着她的话一步一步追问:“那药渣呢?”

    “药……药渣……”她挑了挑眉头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连潮,连潮摇了摇头。

    也是这时,帘子后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悲怆的二胡声音。

    祁仲桐闻声眸色沉了下去,睨了还坐着的人一眼,缓步走上前去,抬手便将那帘子拉开。

    那群人与祁仲桐面面相觑,刚刚漏音的二胡乐师见状又拉响了乐器,一首激昂的乐曲想遍椒宁宫。

    宋铃兰抚额,拉着连潮准备遁走,可祁仲桐仿佛后背长了眼睛,满含威胁地说道:“站住——”

    他的声音不大却吓得宋铃兰不敢再动作,看着他挥手示意乐师退下后背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连潮,你也出去。”

    连潮闻言立马挡在了宋铃兰面前,但是看着逐渐靠近的摄政王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力,他僵持了一会儿站在了侧边:“那就麻烦摄政王好好照顾皇上了。”

    祁仲桐没有言语,微微一颔首表示知道,连潮便走了出去。

    原本热闹的大殿突然就冷清了下来,宋铃兰不知所措地看着渐渐蹲下的人,他今天穿了件暗绿的袍子,上面暗纹纵横都是铃兰花,金线镶嵌的下摆动辄生辉,他如今蹲下,那镶了金的下摆也伏到地面上。

    他平视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女子,呵气如兰:“臣听闻陛下处理政事吃力,今日特别进宫帮助陛下,陛下不会怪臣吧。”

    铃兰的身子往后仰了仰,看着笑得灿烂的摄政王只觉得周遭一片寒冷,却还得应着他说:“摄政王心系寡人,感谢还来不及怎会责怪?”

    祁仲桐闻言站起身来,走到她刚刚坐过的位置上,研墨批折一气呵成。

    宋铃兰无所事事地靠到他身边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坐下,把他的衣服看了又看忍不住好奇地发问:“为何爱卿衣上暗纹都是铃兰花?”

    祁仲桐手下的动作未停,轻启朱唇说道:“自然是想把陛下抽筋扒骨穿在身上。”

    “你,你大胆。”宋铃兰浑身发软,而说出这话的人却一脸坏笑地看向她。“怎么,陛下想要治臣的罪?那可得拿出证据来。”

    语毕,他环顾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又将目光看到吓得小脸苍白的人身上。

    “证据,证据就是你刚刚说的话,是大不敬!”

    “臣说过吗?”他生来一双狐狸眼,看向她时风情万种,“臣没有说这话陛下却想治臣之罪,好没道理啊。”

    宋铃兰小鹿般的眼睛盯着他,却渐渐由惊恐转变为从容。祁仲桐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她若非要治他的罪过只怕是要引起朝中轩然大波。

    如今朝廷中人事事以他马首是瞻,她一个空壳皇帝若是妄动了他落下个昏庸无能的骂名也就罢了,就怕这一动作让那虎视眈眈地朝臣打着清君侧的称号架空她如今仅有的权利。

    留他与之抗衡也好。

    今日之辱,她又不是没有办法治他。

    思及此,宋铃兰莞尔一笑,咬牙切齿地说着:“爱卿是肱骨之臣,在此与寡人开开玩笑亦无妨,只是到了外面可别这样说,以免落人口舌。”

    “陛下教导得是。”他作揖示礼,恰到好处的尊敬与猖狂。

    宋铃兰不能奈他何,只能恨恨地嚼着葡萄。

    也不知道隔了有多久,祁仲桐将那些没有处理的奏折一一批奏,摆在地上,一本一本叠起,摞成一座小山。

    他伸了一个懒腰后起身,宋铃兰也连忙跟着起身道谢:“多谢爱卿不辞辛劳了。”

    祁仲桐看着她攒满珠钗的脑袋,眉尾轻挑回道:“不必言谢。”

    他开门欲走,宋铃兰却在门开之时故意将一侧的披帛滑下,换上一副慵懒媚态的神色:“摄政王今日伺候得很好。”

    祁仲桐一脚刚踏出了殿门,回过头来震惊地瞪着他,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甚是好看。

    宋铃兰解气地拾起地上落下的一侧披帛:“告诉内务府,今日赶制几身衣服给摄政王府送去,明日寡人想看摄政王穿我送去的衣服。”

    祁仲桐青筋暴起,一副吃人的眼神看向宋铃兰,后者却无所谓地背过身去偷笑。

    他震袖而去,宫中丫鬟太监传言,摄政王在搅宁宫痛失贞洁之身。

    连潮也在门外,等摄政王走了之后才进到大殿之中,见宋铃兰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以为是她受了委屈在哭泣。

    “陛下……”

    他走过去,却见她笑靨如花,灵动活泼,连潮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一天到晚!祁仲桐刚刚出去那表情可不好看吧?”宋铃兰幸灾乐祸地说道。

    “难看的很,我也还是第一次看见摄政王吃瘪!”他顺着她的话说,转念一想又说道,“陛下还未纳凤君,传出去不会毁了陛下的清誉吧?”

    “管它呢,大不了再加个贪色的名号,反正现在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虱子多了不怕痒,倒也不怕多他这一桩!”

    椒宁宫银铃般的笑声一阵一阵没有停歇,宫中也的确许久没有听见这般开心的笑声了,论起上次,还是陛下当公主的时候。

    宋铃兰当公主时身居高位又有父母罩着,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每天都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在宫中上房揭瓦又有谁能治得住她。

    若要说能治住宋铃兰的人,那应该就是摄政王了吧,毕竟兵权在他的手里,若是想发动兵变废了宋铃兰,她的日子只怕是不会怎么好过。

    宋铃兰自然也看透了这层,只是如今她又能奈何,只能言语和某些事情上折/辱于他。

    既是如此,她倒是期待起此事传出去,不知道朝中官员会对他怎样议论纷纷。

    夜晚时内务府人来报,赶制的衣服已经给摄政王了去。

    可她们没说……这新制的衣服是照着凤君衣物的规格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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