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一关阻击失败
八点不到，车子到了市高铁站停车场，一行人奔跑着冲向停车大厅。
李书记积累了丰富的追踪经验，已安排买好了五人去西安的动车票。快速安检后，五人急匆匆地进入候车大厅。
候车大厅里的椅子上坐满了人，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包包。
五人搜索了一遍，没看见那几个村民。李书记的脸上写满了着急，自言自语道：“咋没人，不可能走了吧？”
五人又奔向检票口，终于在排队的队伍中找到了何老大等五个村民。
在路上时，李书记安排了战略战术，五个干部一包一对应五个村民，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阻止上车，这是第一道阻击关口。
张回归的阻击目标是何老大，这是李书记打亲情牌的战略安排。
李书记给张回归说了一些情况，他和何老大正面交锋过几次，讲政策讲法律，讲感情讲渴酒，讲赌钱讲泡妞，但何老大油盐不进，开出赔偿五百万的天文数字一直不松口。
李书记给张回归面授机宜，今天不管何老大提什么条件先都答应，就说向组织汇报全力争取，用缓兵之计，先稳住再说，第一个目标是不要他们上车。
张回归挤进排队的人群，好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他亲切地叫道：“幺姨爹，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何老大看见了张回归，没有多少意外，冷冷地问道：“老子去北京旅游，犯法吗？”
“不犯法，旅游拉动经济，该大力支持，但侄儿有几句话想给你说，这儿人多不方便，走，到旁边去讲。”张回归说着，去拉何老大的胳膊。
“格老子有话就讲，有屁就放！”何老大甩脱张回归的手。
张回归开始耍死皮赖脸了，又用双手抓住何老大的胳膊，说：“老辈子，老人家，就算侄儿求你了，反正还有半个小时才开车，我们到旁边摆下龙门阵嘛。”
张回归边说边拽，有丝撒娇地不断说：“走嘛走嘛……”
何老大挣扎了两下，半推半就地跟着张回归走出了队伍。
张回归直接把何老大拉到候车室的一张椅子边，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摁在椅子上坐下。
张回归摸出中华，抽出一支递到何老大嘴里，想给他点燃，这时突然才发觉候车室禁烟，只有不点了。
张回归不抽烟，烟和打火机是李书记在路上给他的，可见李书记斗争经验的丰富，武器是早准备好了的。
何老大坐在椅子上，把烟从嘴中拿了下来，手中夹着没点的烟，说：“你娃有屁就放，快讲。”
张回归坐到了幺姨爹旁边，心平气和地说：“支持重大项目建设，这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职责，每个公民都必须要遵规守法……”
张回归讲的这些是县上统一制发的群众宣传思想工作提纲。
“爬！别给老子上课，这些老子比你懂。”刚讲了几句，何老大便不耐烦地打断张回归。
张回归只好停止上课，灵机一动，顺着说：“是是是，你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你肯定比我懂，但是，手杆强不过大腿，民不给官斗，这个冮湖规则你肯定也比我懂。”
“江湖？他妈的这些奸商贪官连跑江湖的都不如，江湖更讲规矩，更讲道义，想当年，老子混的时候……”幺姨爹有些激动，江湖触动了他的记忆和思绪，英雄迟暮，大浪淘沙，前浪后浪，已被拍死。
张回归不住地点头，口中不停地说是，以示在认真接受教育。
他趁机看了看四周，在何老大被拉出队列后，其他四个村民也分别被带走摆龙门，可见何老大在他们之中是有影响力的。
何老大回望了一会儿光辉岁月后，他说：“现在政府最不讲规矩，当官的最不讲道义，口口声声说依法依规，背地里干的是违法乱纪，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张回归接过话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哪个违法乱纪，哪个侵占了你的利益，告他呀，用法律武器维权！”
“別给我讲法律，老子进去读了几年研究生还不知道呀？法津武器撑握在当官的手里，小老百姓哪儿有武器？打官司，你告开发商老板吗，他们和当官的是一伙的；你告当官的吗，法院是他们家开的，你打过雀儿呀……”何老大又是一通激情宣泄。
何老大边说边朝候车室的led屏看，led屏上第一栏便是开往西安的动车，显示八点三十分开车。
何老大拿出手机看了看，他在看时间，看着手机他站了起来。
张回归着急了，时间已经是八点十分了，还有五分钟就检票了，何老大想要走了。
张回归立即站起来，双手抓住何老大的胳膊，一边把他往椅子上摁一边说：“还早，最重要的我还没有说。”
“有屁快放，两分钟说完。”幺姨爹有些不耐烦了。
“走走走，把这支烟抽了再走。”张回归说着，指了指男厕所外的吸烟区，抓住何老大就往男厕所那边拉。
也许何老大的烟瘾来了，没有反抗，跟着张回归到了男厕外的吸烟区。张回归摸出打火机给何老大点上了中华。
张回归平了平情绪，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老人家这样辛苦劳累的跑，不就是为了一个字，钱嘛，侄儿可以帮你想办法。”
“你想办法？李胖子说的政策规定就那样，天王老子也是一样的。”何老大说道，他说的李胖子就是李书记。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三，什么事都有特例，特例也是人定的。”张回归管不了那么多了，照李书记的交待，只要能把人留下他满口开火车了。
张回归的话戳中了何老大的痛点，他说：“你这句话老子爱听，说的有道理，当官的对小老百姓就是政策规定，对他们自己就是特例，你说你有啥办法？”
张回归故意拖延时间，顿了顿说：“我现在也是干部，也有一定话语权，我给李书记说在政策上给你最大优惠。”
“不要提李胖子，他龟儿子是土皇帝，他只会往自己包包里算，哪管我们小老百姓的死活。”何老大马上否定，看来他对李书记已经不信任了。
张回归马上又说：“我可以找冯书记陈镇长牛镇长赵县长，我都熟悉。”
何老大说：“哼！县官不如现管！”
“好，那我马上叫李书记过来当面说。”张回归说着立即摸出手机给李书记打电话。
随即，李书记过来了，张回归当着何老大向李书记大概说了下情况。
“可以可以，我一定全力想办法，全力想办法！”李书记不住地点头表态，满面笑容，态度诚恳。
“五百万，一分不少！”何老大冷冷地说。
李书记拍了拍何老大的肩膀，心平气和地说：“何大哥，你是懂江湖道义的，按政策，你的赔偿就四十多万，你要五百万，这是在为难我呀？”
“算球了！不谈了，走！”何老大突然吼道，狠狠地掐灭了烟头扭头就要走。
此时，广播响起：“尊敬的各位旅客，开往西安的列车即将进站，现在开始检票……”
随即，人流开始向检票口涌动。
何老大挣扎着就要往检票口方向走，张回归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连忙打圆场说：“做生意都可以讨价还价，你再少点嘛，李书记可以想办法的，是不是，李书记？”
李书记马上点头说：“是的是的。”
何老大站住了，顿了顿说：“好，老子相信一次，四百八十万！”
“你这相当于没少，再少点嘛！”张回归讨价还价。
“好，一口价，四百五十万，不行老子就走球了！”何老大说得很坚决。
张回归盯着李书记，征询李书记的意见。
李书记面露难色犹豫不决，虽然少了五十万，但相对于政策规定的赔偿金额依然相差十万八千里。
张回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想起了李书记说的只要人能带回去先答应再说，他说：“李书记，幺姨爹已少了五十万了，你就同意再想想办法吧？”
李书记犹豫了片刻，很难地做出决定，说：“好，我下来想办法。”
“幺姨爹，你看李书记已经答应了，我们就回去吧？”张回归说着，又跟何老大点燃了一支烟。
何老大吸着烟，情绪平和了很多，沉默着。
张回归望了望李书记，露出了胜利的神情。
何老大吸了两口烟，淡淡地说：“我相信党相信政府，绝对听党听政府的话，但口说无凭，请领导给我写张纸条。”
这个有些突然，张回归一时不知该咋办，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书记。
李书记身经百战，好像料到何老大会提这个要求一样，立即回答道：“这个我不敢写，突破政策的事，我没这个权力个人作主，要集体研究报上级决定，但是，我可以口头承诺，全力向上级汇报争取，尽量满足你的想法。”
“打话平伙？算球了！都是忽悠人的，走！”
何老大又吼起来，把没吸完的半截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然后使劲地挣扎开张回归拽着的手。
张回归的手被甩开后，又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了何老大的衣服。
“格老子放开，老子报警了，光天化日之下限制人身自由！”何老大愤怒了，大吼着，警告张回归，也警告李书记。
张回归只好放手，何老大急匆匆地往检票口走去。
其余四个村民见状，也甩开了做工作的干部，就如跟班的小弟一样急匆匆地跟着老大往检票口走去。
五个干部眼直直地看着五个村民过了检票口。
第一道阻击关口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