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衣
第二日天刚拂晓，叶夫人的马车便辘辘而动，驶出了叶府，朝着出城的方向而去。
秋蕊自始至终都悄悄地躲在门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叶夫人的举动。当看到马车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她才转身，一路小跑着回到叶璃的房间。
秋蕊一进门，便满脸惊喜地对叶璃说道：“小姐，您真是神了！我听那景春对马夫说，他们果然是要去玉虚观。”
叶璃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而秋蕊则站在一旁，眼神中充满了对叶璃的敬佩和好奇，她家娘子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一日，本是叶铭臣生母的祭日，然而整个叶府却好似都将其遗忘了。
陆璃回到房间时，瞧见叶铭臣正专注而精心地打理着一件旧式的女装衫裙。
她心中猜测，这大抵是他母亲的遗物，于是轻声问道：“这是你母亲的吗？”
叶铭臣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在这一瞬间，陆璃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时光悠悠，距她身死已然过去了五年，她对母亲如今的状况全然不知，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与思念。
目光流转间，陆璃看到了叶铭臣书桌上有一张卷起来的画。她下意识地轻轻将其展开，画中呈现出一位绝美的女子。
陆璃以为这是叶铭臣的母亲的画像，不由感叹道：“叶夫人可真美。”
叶铭臣听到她的话语，脸色倏地一变，开口说道：“这不是我的母亲。”
陆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说道：“啊，抱歉，我以为……”
叶铭臣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陆璃看着他的神情，试探着问道：“那这画中女子……是公子心中很重要之人吧？”
叶铭臣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对上了叶璃的目光，说道：“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陆璃连忙开口表示歉意，而叶铭臣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没事，反正都要丢弃了。”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那画卷丢进了渣斗里。
陆璃看着那被丢弃的画卷，心中暗自思忖。
这一定是个让叶铭臣都爱而不得的女子吧。
不过朝前看，是对的。
她轻声说道：“叶公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叶铭臣微微抬头，看着陆璃，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陆璃蓦地恍然记起今日乃是先叶夫人的祭日，就在那一瞬间，她好似醍醐灌顶般。
紧接着，她的目光投向了叶铭臣手中的那件旧衣，随后开口询问道：“能否让我看看这件衣服？”
叶铭臣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将衣服缓缓地递到了她的手中。
陆璃动作轻柔地将衣服凑近鼻端，轻轻嗅了嗅，接着又同样小心地嗅了嗅陆母的其他遗物，紧接着便紧接着追问道：“这些衣服和物品一直都是放置在这间屋子里吗？”
叶铭臣摇了摇头予以否认，出声说道：“我怕触景伤情，所以这些东西都存放在另一个书房，每年我只有在她的生辰与忌日，才会拿出来。”
陆璃的眼眸中即刻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陆铭臣母亲的离世背后竟隐藏着什么蹊跷之事。
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呼啸而来，猛烈地吹打着树木，树叶沙沙作响，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疹人。
董氏和叶夫人正坐在昏暗的房内，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董氏面色阴沉，心中满是愤懑与不安。
自从陆璃嫁入叶家之后，事情的走向似乎就脱离了她原本的预想，逐渐变得不再受她的掌控。
在她眼中，陆璃已然成为了一个必须除去的巨大障碍。
董氏目光阴鸷地说道：“你觉得不觉得这个陆璃有些古怪？”
叶夫人却是一脸无奈，轻声说道：“阿姊，陆璃她并没有做什么，你怕是多想了。”
董氏狠狠地瞪了叶夫人一眼，语气冰冷地说：“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没脑子，怪不得叶祖成养的那些小贱人都能在你头上踩一脚。”
叶夫人只是深深地看了董氏一眼，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董氏都不会听进去。
叶夫人突然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她满脸惧意地看向董氏，声音颤抖着问道：“阿姊，你有没有觉得很冷？”
董氏极其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地回应道：“大热天的，冷什么冷。”
然而叶夫人却依旧坚持着，眼神中满是恐惧，嗫嚅着说：“可我真的觉得很冷。”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烧纸钱的气味，那刺鼻的味道缓缓地飘进了屋内。
叶夫人瞬间吓得浑身一抖，整个人猛地蜷缩了起来，她的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她颤抖着嘴唇，对董氏说：“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董氏似乎并未意识到什么，依旧毫不在意地回应道：“能是什么日子，大惊小怪的。”
叶夫人的声音更加低沉而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好像……好像是她的忌日……”
董氏听到这话，端着杯子的手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杯中的水微微晃动，但她还是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说道：“都死了那么些年了，早就是一堆白骨了，有什么好怕的。”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只有那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着，树叶沙沙的声音仿佛在嘲笑着她们的恐惧与不安。
翌日清晨，董氏早早便遣了丫鬟前去请陆璃到她的房中闲坐。
不多时，陆璃便依言来到董氏的房间。当她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仿佛空气都变得有些凝重。
陆璃一眼便看到董氏神色悠然地坐在桌旁，身旁的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盘制作极为精致的糕点，那糕点上的花纹细腻而精美，宛如一件件艺术品。
但此刻，陆璃却无心欣赏，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虑，她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董氏为何会平白无故地请她来此喝茶？难道是自己的某些行为引起了董氏的注意，以至于董氏察觉了什么，生出想要杀她灭口的心思？
董氏此时已拿起一块糕点，眼神中似乎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锐利，轻轻递向陆璃，语气轻柔地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用的是最新鲜的荷花花蕊。来，陆璃，你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