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不是他
黑衣女子闻言一怔，“你……你说什么？”
凌余伸手拭去嘴角沁出的一点血丝，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没想到一向被大昭奉为神明的天隐族使者，居然甘愿隐藏在这藏污纳垢的盛京之中。”
“正好，凌某亦有所疑，欲寻使者解惑。”
他这样的表情。
他这样的动作。
在他稍显浓颜的英挺面容中，竟然让一旁的黑衣女子看的无比熟悉，让她生生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倏然扯了面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孟颜望着她，黑沉沉的眸底带了一抹不可置信。
“你……你不是他？”
“哦？我不是他，那我是谁？”
凌余双手背向身后，轻挑了下眉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会如此……”孟颜颤抖的后退一步，彻底凌乱了。
“为何不能如此？”他收起脸上笑意，眼底起了一层阴翳。
两种神色在他脸上自由切换，让孟颜有了瞬间的割裂之感。
这个疯子！
凌余朝她一步一步走去，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孟姑娘倒也不必为此惊慌，我非他，但又是他，只是多了一些他没有的记忆而已。
我只是一直很疑惑，使者能让轮回重启一次，为何却让灼儿与他有了与上一世偏差的记忆 ？”
灼儿似乎记得所有人，却唯独遗忘了那些原本的事。
他亦如此！
“你说什么？蛮蛮她怎会有那些记忆的？她本属于这世，不应该出现那些记忆才是。”
凌余在她面前站住，“不对，是她回来了，但是她也忘了！”
他原本的灼儿回来了，她记得所有人，却独独把他遗弃在了时光的缝隙中。
“不过也好，她不记得也好。
她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
如今，他回来了！
那些阴谋，陷害。
父仇，母仇，三十万凌家军，还有那些伤害她的……
他一并报了。
无间炼狱也好，魂飞魄散也罢！
都由他一人承受。
孟颜透过他，仿佛还能见那日情形，大昭的土地上一片混乱，城池不在，宫殿坍塌，尘土飞扬。
恐惧，尖叫，哭泣……
还有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一身是血的她。
她看着她，用尽所有力气艰难的求她，“颜颜，求你，就让我再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让我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让我再看一眼我们的以后……”
她不忍心，朝她挥了挥手。
她的世界就此定格住……
……
一个世代守护大昭龙脉气运的天隐族人，因强行介入他人因果犯了戒条。
被罚往千年之后的世界，积攒三千功德。
如今她回来了。
可是这个疯子也回来了。
大昭国运复苏。
她不能让他再搞出任何意外。
她看着他，“所以这就是你将蛮蛮推开的理由？”
凌余转身，脸上出现一瞬隐忍的挣扎，“我的路注定没有未来！她不适合再跟着，没有我，她会更好。
孟颜眼里出现一丝怒意，“天道循环往复，你和蛮蛮的命运注定纠缠三生，若你强行更改，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凌余嗤笑一声，“这次，我只想护她平安。
其他的，那是你天隐族的事，与我何干？”
那么，你用自身血肉之躯献祭，才换来的一次机会，也不要了吗？”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已经回来，而且很健康。”
他倏然转头警告她，“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无需多管。”
孟颜内心焦急，“巫族强大，仅凭你一人之力，绝无胜算可能。
你别到时候仇还未报，又把自己给搭进去。”
“那又如何？”
他如今孑然一身。
赢了，他赚了，
输了，他也便认了。
他丝毫不去在意，好像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意。
“那蛮蛮呢？你当真舍下了吗？”
他站着一时无言，只是瞳孔短暂剧烈收缩几下。
孟颜脸色一时有些发青，胸膛剧烈起伏，眸中全是怒火。
“你这个疯子！
你当真以为你将蛮蛮推的远远的，她就不会再有危险吗？
若真到那时，你是预备再让万人团灭一次，为她殉葬？
还是再来一次献祭，让她重生？
你就不怕鲜血沾染她的轮回之路过多，让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吗？”
凌余看她的眼光倏然凛冽起来，“不是还有你在吗？上一世你欠她的，这一世便换你护她周全，不让她牵涉其中。
她好了，这大昭也就好了。
这不也正是你们天隐族期望的吗？”
孟颜：……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骂他一句。
她想挖开他脑子看看，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白么，他们二人命运相连，一个都不能出现意外。
孟颜理了理思绪，平整了一番情绪方看向他，“凌世子恐怕还不知道吧，蛮蛮已经牵涉其中。”
凌余面上一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前一阵子，蛮蛮请我去贵府为侯府主母，哦，也就是你的母亲瞧病，这才发现你的母亲身中剧毒，而且还是一种慢性剧毒。
这种毒正是巫族所制。
幸而被蛮蛮发现的早，为你母亲争取了一线生机。”
凌余神态凝重，“你说什么？我母亲身中剧毒？”
孟颜皱眉，“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蛮蛮没告诉你吗？”
他并未回答，只是唇角抿的有一丝苍白，袖中的手有些抖，“母亲不会有事吧？”
“放心，慢性之毒，还有生机，只是以后要好好将养着身体才行。”
凌余神态有些放松下来。
孟颜看的有些讶异。
这个疯子除了蛮蛮，总算还有别的能牵动他思绪之人。
既然有便好办多了。
“你看，你的一意孤行并不能解决什么，现在连上一世的幕后之人都没查清，反而已经让家人和蛮蛮牵扯进来，你说，蛮蛮走到哪里才是安全之地？”
“你知道些什么？”
孟颜转身，“我不知，也不能再强行介入别人因果。”
不然等着她的是更重的反噬。
凌余眯起眸子，忽然想起那日她的马车失控之事，还有他出府之时，柴房亮起的灯火。
灼儿她真的只是因为府内一点贪墨之事就大动干戈吗？
面无表情的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袖中的手掌用力握到泛白。
他纵身几个飞跃，瞬间便隐匿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