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的隐忍
“泛泛之交？夫人，你还真是天真！”
他看她一眼，眼里溢出一丝嘲弄，“能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到现在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人吗？
他的城府，计谋，手段，绝非你一个深宅妇人所能想象的。”
慕兮灼感到一阵气恼，“妾身不是三岁孩童，自然有判断是非能力，九皇子就算再如何心思深沉，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与他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他能从妾身身上图谋什么？”
凌余挑眉看她，“哦？那夫人倒是告诉我，九皇子为何会三番两次巧遇于你？”
慕兮灼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心底瞬间涌出的愤怒染红她的脸颊，“凌慕白，你……居然派人监视我？”
凌余身形微微一顿，垂在宽袖中的双手握紧好一会才又松开，深邃晦暗的眼眸隔着桌案紧紧注视着她，“我只是不想夫人成了他人利用的棋子，最终落得……！”
恍惚间，他的眼前又毫无预警的闪现出一幅画面。
他忽然停下话语，转过头去，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方克制住浑身颤意。
“落得什么？世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妾身？”慕兮灼眼神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未说出口。
“没什么。”
他睁开双眼，眸中又恢复一片平静，只留眼尾一点猩红还未散去，“夫人还是适合平静生活。”
慕兮灼怔然，“可我想要的这份平静难道不是被世子破坏了吗？”
她要的始终不多，不过是他一生呵护，子女傍身而已。
她看着他，期待他能给他一个解释。
从懵懂不知事到如今嫁与他，她记忆中的阿余哥哥始终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就像被另外一个人附体一般，行事越来越让她陌生。
可是他的沉默不语，终是让她期待落空。
慕兮灼压下心底涩然，转头靠在车窗一旁，不再看他一眼。
车厢内一时之间静谧无声。
良久，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凌余侧眸，便见她靠在一旁熟睡了过去。
少女侧颜宁静，呼吸清浅，长长的一排乌雅睫羽像是一把扇子，密密的遮住眼帘。
马车颠簸，她皱起眉头，似乎睡的有些不舒服。
他敛了周身紧绷放松下来，来到她身侧坐下。
伸在半空的手犹豫一番之后，还是护着她的头将她靠向自己身侧。
瞬间，一阵清冽又温暖之息包围了睡梦中的人儿，她靠在他的肩膀睡的似乎更加安稳，乌黑如缎的秀发也渐渐滑下与另一人的纠缠起来。
凌余心神一紧，身姿端坐板正不曾再移动半分。
怔怔凝视她的眼眸再不见平日里半丝冷硬。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除了刀鞘，寒光森然。
捏起胸前一撮互相缠绕着的发丝，挥动短刃，一道银色的光芒划过，秀发飘落。
他攥着这一小把秀发，用绢帕裹紧，小心翼翼又异常珍惜的装进腰间揣着的荷包之中。
空间静谧，他未曾让自己露出一丝马脚。
“灼儿……”一声极为克制的轻唤声不由自主的自唇齿间逸出，他侧眸，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瞬的隐忍疯狂。
既然是平静的生活就不应该有人来扰她，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
他错失过一次。
如今失而复得，这一次他不准，也不会允许。
从碧落到忘川，也不过如此。
上一世，伤害她的，这一世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世子爷，到家了。”马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从外面传进来。
凌余的思绪中断。
马车停了下来，肩上的人儿动了一下，似乎有清醒的迹象。
他收回视线，连情绪都平静下来。
慕兮灼眼睫轻颤几下，悠悠醒了过来，刚一睁眼便看见一张近在眼前的放大侧颜。
她倏然直立腰身，离他远了一些。
她一时之间未能想明白，自己何时睡了过去，又何时睡在他肩侧。
自己明明记得之前离他挺远一段距离的。
“世子爷？”车内一片寂静，马车夫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凌余眉目沉宁，又是一派的疏离冷静。
“夫人日后出门乘车，还是带块帕子在身边为好。”他掸了掸衣袖上一抹可疑的湿迹，还未等她看的分明，便已经弯腰从马车里跨了出来，径直向府邸走去。
慕兮灼愣在车厢中，忽略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柔意。
她抬眸望了一眼那抹挺拔远去的背影，不自觉的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
……并未有水迹。
这下彻底风中凌乱了。
他是故意找茬的吗？欺负她上瘾是吧？
当真以为她是泥捏的性子，任由他搓扁揉圆吗？
她有些气愤的伸手想揉捏袖兜中帕子卸去一腔郁闷。
这一摸，帕子也没了踪迹。
她又低头两只袖兜里都仔细找了一遍。
帕子确实没在了。
这下慕兮灼彻底不淡定了，她的帕子哪去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怎么知道她的帕子不在了？
“小姐，小姐，下车了。”冬竹见自家小姐一直没下车，轻轻敲了敲车门提醒。
“来了。”慕兮灼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弯腰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前。
“小姐，你还好吗？”
冬竹悄悄观察了一番小姐脸色，见并无异常，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刚刚姑爷一脸面无表情的进了府邸。
她还以小姐又受了欺负。
慕兮灼拍拍她的手，“我没事，先进去再说。”
冬竹点头，搀扶着她一起朝里面走去。
还未到二门处，便有婆子来报，崔管家有事来禀，此刻正在前厅候着少夫人。
慕兮灼内心一凛，崔管家这么晚来找她，难道是马婆子有了消息？
“我知道了，让崔管家在厅中稍等一会儿，我稍后便到。”
“是。”婆子低垂眼眸，语气恭敬的退下。
待婆子走远，慕兮灼看向身边冬竹吩咐她，“崔管家那我得去看看什么情况，暂时分不出时间去往静安堂。
你代我去母亲那禀一声，好让她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天色已晚，又经过一场暴雨，她病才刚好，别让她担心。”
“小姐，可是你这一身半湿衣裙已经穿了这么久，还是先服侍你换身衣裙，奴婢再去夫人那吧。”
“快去吧，别操心我，我自己会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