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执着一场虚妄（一）
“小姐，小心！”慕兮灼只觉得一道绿色的影子掠过眼前，随即被一股重力扑倒。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汗毛竖起，千钧一发之际，她汇聚全身力量，将压在身上的身影猛力甩开，迅速拔下头上的尖钗，紧握在手中挡在面门前，作为脆弱防线的最后一道自保屏障。
从天而降的白虎带着凶猛的气息，在她的视野中一闪即逝，银光闪过，一股穿透皮肉的剧痛随之传来。
“嗷……”白虎的咆哮声在耳际炸响！随即一股股温热的血迹喷溅在她白皙的脸上。
落地的白虎身体不稳地踉跄了几步，终倒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咻咻咻……”
于此同时，一连串的箭雨如断线的珠串从丛林深处射出，密集且急速地划破长空，射向那摇摇欲坠的巨兽，白虎彻底扑倒，再无声息。
冬竹眼泪朦胧的从地上爬起，惊慌失措的向慕兮灼扑去，“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慕兮灼仿佛受了过度的惊吓，抱着钗子，眼神空洞，呆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冬竹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面庞不停往下滚落，她看着一身是血，无半分反应的小姐，心疼的要命！她不敢贸然伸手触碰小姐，她好怕这样的小姐一碰就碎了。
冬竹瞟了眼此刻怀里正抱着别的姑娘安慰的姑爷，眼里染上一抹愤恨。
枉小姐对他一往情深，没想到姑爷做的如此绝情。
她哭着转头朝林中而来的凤卿呼救，“小将军，请你快来看看，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殿下有太子与禁卫军护着，程姑娘有姑爷护着，所以她的小姐，她来护着。
凤卿来到人前，与凌余对视一眼，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女子身上时，唇角掠过一丝讽刺笑意。
凌余似乎才从震惊中回神，他望着地上坐着的人，突然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击打，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手臂不自觉的颤抖用力，勒的程烟眉头一皱，可她颤抖的身子紧紧缩在凌余的怀中，仍然一动不动。
凤卿在慕兮灼面前蹲下来，“蛮蛮别怕，我来了。”
一阵柔和的声音传来，如微风化雨，似青石滚玉。
凤卿试图伸手取走走她手上的钗子，但她的手指死死的环绕着它，直到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
“乖，把钗子给我，它会伤到你！”
慕兮灼怔了片刻松了朱钗，她似乎听见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呼唤，清风朗月，声如翠玉，如此好听，也如此熟悉。
她的眼神开始聚焦，逐渐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凤卿，真的是你？”微弱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凤卿温润一笑，眼含柔光，“是我，我来了，蛮蛮不用怕。”
“凤卿。”慕兮灼忽然傾身前扑，将他紧紧抱住。
似乎在这一刻她才泄露出内心深处的恐惧，在他怀里颤抖不已，即使如此，她依然紧咬着贝齿，不让泪水流出，只余喉间呜呜咽咽一阵一阵。
凤卿眉心紧皱，心像是被针扎般绵密刺痛，他低头将她紧紧扣在怀中，轻轻拍打她的背部细心安抚。
好一会，慕兮灼似乎平静下来，她从凤卿怀中退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谁也不看，只低声祈求眼前男子，“凤卿，带我走。”
凤卿望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可他只是闭了闭眼，一瞬间又是清风朗月的模样，“好，我带你走。”
慕兮灼点头，刚转身便是一阵眩晕袭来。
凤卿及时接住她瘫软的身体，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凤卿，带我走！”慕兮灼虚弱又坚决的声音再次自他怀中传出。
凤卿点头，被她没什么重量的身体刺的一痛，他皱着眉刚要抬步，便被前方陡然伸出的双手拦住。
“凤卿，放开她，她是我的夫人，把她还给我！”
“呵呵，你的？夫人？我刚才看凌大人义无反顾去救她时，”凤卿眼神凌厉射向他怀中的程烟，“我还以为她才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呢！”
凌余拳头握紧，胸膛起伏，他扯了下抿紧的唇角，声音冷了下来，“凤卿，不用激我，将她放下，今日你带不走她。”
“是吗？今日我偏要将她带走，你又能如何？”
“那你就试试看！”
“凤卿……”低沉纤细的声息传来，凤卿收了一身戾气，低头看向怀中。
“凤卿，将朱钗给他。”
慕兮灼在凤卿怀中闪着长睫痴痴望着凌余，他在她心中曾经美好如天上月一般，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一直那么努力去追寻他，如同一个永不消失的梦，如今梦破了，她才发现，这天上月终究不是她心中月，不会为她停留丝毫。
她看着他，眼底再不是从前，平静的无波无澜，“阿余哥哥，这只钗还是我及笄时候，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你特意找人打制的款式，你说我喜欢出府游玩，恐我遇到危险，这个朱钗既能防身也能当发饰，我心里欢喜的紧，日日不离身！如今它也算救了我一命，全了它的用途，如今这支钗染了血变了形，我与它缘分已经，今日便将它还给你罢！”
慕兮灼说完，冲他虚弱一笑后便将头深深埋进凤卿怀里。
凌余窥探不到她眼底的情绪，只看见那双扬起的唇瓣白的几乎没有半丝血色。
他瞬间失了全身力气，就连呼吸都费劲。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攫住，紧的他透不过气来，这份紧缩感还在在渐渐加重，他努力压制，但是不行，最后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心底最深处突然就无声蔓延出无边的荒芜。
他牙关紧咬，喉间剧烈颤动，连出声说一句话都无法做到。
凤卿望着他充血的双眼，似乎还不够解气，只见他朝他脚下扔下那只尖钗，嘴角嘲弄道，“钗子还给你，说不定你再送去加工重修一下，还可以护住另外一个。
记住，她不再欠你任何了。”
凤卿说完抱着慕兮灼转身再不停顿。
“站住！”凌余猛然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声音沙哑到几乎破碎，“我可以解释。”
慕兮灼不出声，凤卿背对着他并未回头，只对着一旁护卫吩咐，“张昭，李群！若有人阻拦，按阻挡公务罪，呈报陛下。”
“是，将军。”
二人跟在凤卿身后迅速拔剑将凌余阻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