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打断的新婚夜
“不好了，不好了，世子请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突发高热昏迷过去，奴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隔着一道门，外面的丫鬟焦急又惊惧的声音传进门内，进了二人的耳朵。
凌余坐着的身姿僵了一瞬，抬手捏了捏眉心，神情肉眼可见的又冷了几分。
不了解他的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同。
但是慕兮灼知道，她和他生活了这么些年，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任何一个微表情，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现下他轻捏眉心，这就是他生气的前兆，但是她不明白，程烟生病他为何会生气，不是应该吩咐府医前去诊断吗？
“冬竹，有什么事情让她进来回话。”慕兮灼下了命令。
门外的冬竹不太情愿的打开半扇门，放了她进来，这个小婢女选择此时过来，打断她家小姐姑爷的洞房花烛之夜，居心何在？
小婢女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眼睛都不敢乱看一眼，只留余光瞥了几眼屋内富丽堂皇。
“你家小姐到底什么情况，如实说来？”凌余声线低沉严肃。
小婢女吓的慌忙跪下回话，“见过世子，夫人！ 我家小姐她原本在晚饭前都是好好的，谁知道刚要就寝时，突然倒地昏迷不醒，奴婢发觉她的身子很烫，把她搀扶到床上，没办法就只能来找世子您。奴婢知道今日是世子的……，可是，奴婢也没办法……”她只是世子爷自人牙子手中买回来伺候程烟小姐的，这里她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小姐出了事，她只能来求他了。
小婢女内心明白，自己往后的身家性命掌握在小姐手中了，小姐若发生什么意外，她也就没好果子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慕兮灼这时候发问。
“回夫人，奴婢还无名字，之前的主家都唤奴婢小草。被世子爷从人牙子手中买回，伺候程烟小姐。”
他还亲自为她买了个下人？侯府拨个下人爷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何还要亲自买人伺候？这程姑娘在他心中真的是个恩人吗？
慕兮灼看了眼身边之人，纤细的手指不禁紧了紧。
“既是世子爷给了你新的生活，从前的事情你就忘了吧，现在就唤你盼春可好？”
“还不谢夫人赐名？毛毛躁躁的，今后规矩多学学，免得以后闯出祸事出来。”凌余瞥了眼小婢女，眼神幽深一片。
“是，世子。”
“盼春谢夫人赐名。”小丫鬟忙跪下真心磕了一个响头。
盼春，这可比小草好听多了。
“夫人，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先休息不必等我。”话音刚落人已经走至门处，想了想又回头向她交代了几句，“对了，这丫头是我从侯府外买来，侯府的规矩你多多教教她，免得日后闯出什么祸事出来。”
交代完毕，人便跨出门槛朝着燕子轩走去……
她望着门外远去的身影，从他矫健匆匆的步伐中莫名的看出几分急切出来。
“夫人，您看？”盼春站在一旁，夫人没吩咐她退下，她不敢退下。
慕兮灼收回眸色，转眼之间又恢复一脸平静。
她转头望着一旁局促的小婢女，“盼春，侯爷把你领进了侯府，你便是我侯府的人，只要你尽心尽力，侯府不会亏待你，若要学那偷奸耍滑的，就不要怪侯府无情，你可明白？”
“是，夫人。奴婢一定时刻谨记在心。”盼春内心惶恐，她明白这是夫人在敲打她。
没想到表面看着温婉的少夫人，端起架势也有这般的气场。
“好了，你先下去伺候你的主子去吧，侯府的规矩抽空去找冬竹，尽快学会。”
“是，夫人。”盼春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三更鼓声已过，外面天色隐隐有些发白，离天亮也没多少时辰了。
慕兮灼静坐了一会，便掀开外侧的被子半躺了下去。
烛台上的龙凤烛依明亮，火焰时不时的跳动着，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慕兮灼刚重生回来时，欣喜无比的心情，此时荡然无存……
上一世在她的回忆中，还算温馨的洞房花烛之夜，如今被一个叫程烟的女子带走了。
而她的夫君，她好像也并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
燕子轩
凌余来到燕子坞已经有不短的时辰，三更已过。
他静静的坐在床沿一侧，丝毫不动，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人儿。
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少女，她此时眼睛紧闭，眉头紧皱，额头冷汗已经浸湿脸庞乌发，少女正是程烟。
此时的程烟睡的并不安稳，大概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被子外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凌余的衣摆。
他一动，她抓的更紧了，“……别走，别走……，阿余别走。”
他只能由着她抓着，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儿，凌余一双漆黑的双眸此时晦暗不明，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汪洋波澜汹涌，而表面越发平静无波。
她瘦了。
露在被子外的一节皓腕，洁白纤细的仿佛一捏就会断掉似的，他从未看过她如此无助的样子，她可以娇俏冷艳带点小脾气，也可以清冷出尘疏离人群，但不想见到她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色也淡的看不出一点血色。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股指分明的大掌缓慢拂过程烟的面庞，把她鬓角的碎发温柔的别致耳后。
没有了旁人在场，他不用再克制压抑内心。一双黑沉沉的双眸专注的望着她。
“烟儿，快点醒来吧，今生有我在，再不会让你受一点苦楚。”
太久的时日，他已经忘了，那些时时刻刻从心底涌上的懊悔，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偏执成念。
如今，他找到了她，便不计代价也要护她周全。
即使失去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
阿余哥哥——
是少女唇畔浅笑的梨涡。
心底突然蔓延出一股钝痛，凌余蓦然回神。
“咯吱。”大门打开，盼春回来了。
凌余不着痕迹的抽回手。
程烟大抵是睡熟了，抓着衣摆的手被凌余塞回被中也毫无反应。
“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需要置办的或者需要的东西，可跟夫人报备。”
“是，世子。”盼春福了一礼，目送他走出。
盼春的内心很是惶恐，刚刚她看见了什么？
那样一位清冷出尘，疏离淡漠的世子，怎会会用那样一种晦暗莫名的目光去看她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