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住下
“……啊？看，新娘子出来了？”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视线都投在慕兮灼身上，有不乏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还剩下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纯属吃瓜的……
这可是长平侯府的瓜！
新婚之夜，夫君另携女子，这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子，都不会容忍这么个情形，端看她是怎么解决今晚的这种状况了。
慕兮灼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前一步，对着主位上的二老行个福礼，“父亲，母亲安好，我在房间久未等到夫君，又听前厅热闹异常，便出来瞧瞧，失礼之处还请二老见谅。”
陆氏弯腰虚扶起她，“灼丫头不必多礼。”这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
如今还做了自己的儿媳，关键是灼丫头自小便对自家儿子情深意重。
两位老人心里很是满意。
可观自家儿子此刻……
老侯爷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气又不打一处来。
瞧瞧他这个儿子，今天做的都是什么事？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不管，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拽出这么个人出来给他添堵。
慕兮灼怎会不知现在的情形，两位老人的难堪。
上一世顺顺利利的婚礼，如今因为这位女子的意外出现已经打破了。
“我说怎么前厅这么热闹，原来是有贵客前来。”慕兮灼看着他身侧的女子，温婉一笑，“夫君不介绍一下吗？”
凌余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下眉头，“她是程烟，户部程尚书之女。”
这不说还好，如今一说，众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户部程尚书贪赃枉法，如今家族连同直系一律打入大牢，家眷三日后流放漠北。
侯府的这位世子爷当真是胆大，敢庇护圣上惩罚的人。
“程烟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受家族累及，我不能冷眼旁观。”凌余直视眼前一身红衣的她。
原来是救命的恩情，凌余这样做大家也不难理解了，这侯府的世子也算是有情有义了，程家远亲倒是多，但是此时能提供一点帮助的有几家？恐怕都避之不及。
凌小世子念及恩情，此时站出来救出一人，可见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
“既是救命恩人，又得到圣上允许的情况下，我想，母亲定会妥善安置，程姑娘可放心暂住府上，慢慢寻求解决办法。”慕兮灼看向一旁的程烟道。
陈氏知道儿媳这是在为侯府圆场面，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如今这样一说便是侯府家事，外人也不好置喙什么，“灼儿说的对，程姑娘对我儿有恩，我侯府不是那无情无义之辈，如今可先在我侯府落脚，待我家侯爷禀报圣上之后再做打算。”
“程烟一听，上前拜了侯爷，陈氏，”多谢侯爷，夫人收留，此番大恩小女日后定当谨记在心不敢忘记半分。”说完后，默默退到人群后面不显眼的位置静默着。
素衣芊影，声如百灵，如果不是家族连累，想来也是位出众的名门闺秀，只是可惜了。
众人不禁内心惋惜。
待得宴席之后，最后一位宾客乘坐马车离开之后，侯府的大门便紧紧的关闭起来。
侯府的书房内，侯爷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中，看向前面的人，“说说吧，如今这种情况，你想怎么解决？”
凌余默了半晌，“儿子并未想其他，只是今日情况紧急，我才进宫求了陛下下了道赦免的旨意。
婚礼不变，慕兮灼身为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也不会变，父亲这是担心什么呢？”
“你以为灼丫头只是在乎那什么劳什子的世子夫人头衔吗？这么些年，我不信你看不清那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凌余喉头微涩，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知道的太清楚，所以他才不想欠她更多。
“父亲不要多想，儿子会遵守当年婚约。”
凌南深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你们的婚约过了圣上的明面，如今侯府身陷权利漩涡中心，老子远在漠北，侯府以后全靠你，莫要做出什么傻事出来，连累了侯府一干众人。”
“那个程烟，你如何处置？”
“她对儿子有恩。”凌余眼皮都未抬一下，便拒绝了父亲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是大昭的顶梁柱，但是却不是位好丈夫，也绝不是位好父亲。
长这么大，他与父亲之间，几乎无话可说。
“老子不管你什么恩，如今你已成婚，莫要伤了凌慕两府的情分，寒了灼丫头的心才好。”
“儿子自有分寸，父亲如果没什么事情，儿子便告退。”凌余说完摆了衣袖，便走了出去。
“你……”儿子这副不受教的样子，真真是扎心极了。
待他还想说上几句，人早已经走远。
凌南深叹了口气，凌儿这孩子和他年轻时候太像，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如今已经悔不当初，但愿儿子莫要走上他的老路，后悔时候已经晚了。
夜色深沉，星河皎皎，晚风阵阵吹拂。
凌余出了书房一路慢慢踱着步子往后院走去，只是他表情深邃，一时间倒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进了垂花门后，经过偏僻的燕子轩时，微微驻足停了片刻。
燕子轩是后院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常年无人居住，缺乏打扫，以至于院内此刻杂草颇深，院内盆景也一片枯萎败落。
但屋内此时却是亮着灯的，在他进书房之前已经知道，母亲安排了她住进了这个院落。
凌余眼眸有片刻晦涩不明，他终是没有踏进院子，停顿了片刻之后转身又走了。
他走后不久，身后便显出个素色身影，长久无声凝视着他的背影。
凌余最终还是来到了落霞轩，今日是他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之时，一切好像都未改变。
房内烛台灯火通明，他知道这片昏黄的灯火中有个等他的女子。
他对她啊……
怜惜又愧疚。
最终停留了一会，凌余绕过门口的屏风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