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演死谁
伺候小昭喝了半碗粥,张姨从卧室出去,在楼梯口碰见了高升。
“升少爷,快十二点了,您……您怎么还没休息?”
自从太太和李家出事后,张姨越发感觉这男人的一身气场都变了,像高高在上的瘟神。
高升一身黑色睡袍,姿态慵懒的倚靠在栏杆上,眼神沉甸甸的打量着张姨,温和的语气,不怒自威:
“小昭今天出去过?”
中午挨的鞭子,看小东西伤成那样,估计几天都下不了床,他跟周明义出去办事才没留保镖在家看着。
张姨被问的手心冒冷汗。
要是让周先生知道小昭带着一身伤跑出去过,怕造成不好的影响,肯定又要收拾小昭了。
她赶忙帮着打掩护:
“没有,言昭小姐都伤成那样了,床都下不了了,从下午就开始发烧,哪还有力气出去?”
也不知道这话瘟神信了没有。
张姨一脸心疼的说完,拿着空碗下了楼。
高升从不轻易信任谁,眼底依然有疑惑。
他正准备去休息,兜里的手机震动,来电话了。
电话那头只简短三个字:“老地方。”
今晚周明义十一点就睡下了,酒局,第一次喝得乱醉如泥。
高升回卧室,迅速换了身外出的衣裤,开了辆保镖外出办事的车。
……
西海湾十星级酒店,顶楼。
俩男人仪表堂堂,衣品差不多,同样的一身休闲黑衣黑裤,并肩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夜幕中的一切。
高升最先开口:“长话短说。”
江涛转头看向他,神色有些凝重:
“四天前,小丫头拿着周明义的头发,找陈世兴帮忙,重新做过亲子鉴定,她应该知道了不少,可能会坏我们计划。”
高升垂下眼眸,冷冷淡淡问道:“准备如何处理她?”
江涛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递了过去。
“这药下在食物中,不会立即毙命,连续下药两个月,身体会癌变……猎头下令,小丫头不能留。”
闻言,高升抬眸瞪向江涛,眼底有压不住的怒火,难得语气失控:
“猎头真是好样的,对一个十四岁的小东西也下诛杀令,这盘棋下完,我们当真能全身而退?”
江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不得不再次揭血淋淋的伤疤:
“小升,别忘了,爸含冤一头撞死在狱中,妈和一群含冤者家属,往最高人民法院申诉,那辆大巴车莫名失控,撞坏防护栏冲入河中,一车伸冤家属,无一生还……”
江涛说着,情绪骤然失控,一把拎住高升的衣领,用力晃着他,试图把他晃清醒。
“周正洪周明义父子俩为了仕途,痛下杀手的时候,可曾心软过?”
“猎头绞尽脑汁的把你塞进周家,怎么?认贼作父这么多年,你还享受上了?还真把自己当周家大少爷了?”
高升到底是当了两年兵,武力方面比江涛强。
“我没忘。”
他轻松掰开拎衣领的手,拿了那瓶药,往裤兜里一揣,转身就走。
江涛猩红着眼,看着高升离开的背影,冷声警告:
“小升,给李玉婵设局,关键时候你掉链子没下手,是猎头亲自动手,这次你若是舍不得你的言昭妹妹,猎头不会再信任你,到时候我会安排保姆进周家,除掉她。”
高升头也不回的领命:
“哥,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的小尾巴,我亲手斩断。”
半夜。
周言昭又发烧了,一发烧就说胡话。
“头好疼……脑癌……晚期……我要死了……”
“张姨快跑……”
“怀州快跑……”
“都离我远远的……”
“我身边好多伥鬼……好多……快跑……”
守在床边的张姨担心坏了,不停地帮孩子擦冷汗。
“言昭小姐别怕,我在呢!王医生马上就来了。”
“这可怎么办?烧成这样,总说胡话,可别把脑袋烧坏了。”
等了半小时左右,王医生挂着药箱赶来了。
一番检查下来,又折腾了两个小时才退烧。
天已经大亮了。
王医生没走,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亲自守在床边照看着。
张姨一整夜没合眼,实在熬不住了,孩子有医生照顾,她才放心的去歇着。
今天的早餐是另一个保姆徐妈做的。
小伤员没下楼吃早餐。
高升端着一碗粥,亲自送上了楼。
在二楼转角处,高升掏出了那瓶药。
他闭眼深吸着气,脑中不停地闪现父母和那群冤死之人……
同时也闪现,小丫头五岁到十四岁的模样,总追在他屁股后面‘升哥哥升哥哥’叫个不停,像只甩不掉的小尾巴,明明很烦人……
他捏药瓶的手太过用力,骨节发白。
想把药粉倒入粥碗中,手一直僵持着。
做事向来果决的他,也有天人交战的时候。
正在这时,敏锐的听见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他双眼一冷,这次只好作罢,迅速把药揣进裤兜。
这会儿卧室里只有周言昭,王医生下楼吃早餐去了。
听见门把手拧动,周言昭刚醒,想继续装睡来不及了。
四目相对。
高升还是那一副好哥哥样,看不出真实神色。
“醒了,还疼吗?”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端着粥碗,边吹边用勺子搅动着粥。
看样子还准备亲自喂她。
周言昭垂眸压下眼底的愤恨,急忙坐起身,逼着自己跟他演戏,伸手接碗。
“谢谢升哥哥,不疼了,我自己来吧。”
得有十天没喊过他‘升哥哥’了,因着这句称呼,高升直勾勾的看着她。
似乎有点看不穿这只小东西了,难不成比他还会装?
高升把粥碗递给了她,慢条斯理的说道:
“跟你班主任又请了一周假,在家好好养着,别到处乱跑。”
她很乖的点头应承:“知道了。”
突然搁下粥碗,她捂着肚子,忍着浑身疼痛下床,踉踉跄跄往洗手间走。
“升哥哥你去忙吧!我先上个厕所,洗脸刷牙,待会儿再吃早餐。”
她在卫生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高升已经走了。
那碗粥搁在床头柜上,正冒着热气。
她冷冷一笑,端起粥碗,一口没碰,快步走进卫生间,扬手就把粥倒进了马桶,按了冲水键。
死过一次的教训足够了,她可不会再碰高升手里的任何东西。
这场戏,她倒要看看谁演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