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姬月柔的语速并不快，可每句话都仿佛蕴藏着滔天恨意，令闻者动容！
她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宛若寒冬腊月中的坚冰，毫无温度。
“呵呵…”
花粉女帝嗤笑道：“你这么说……其实不过是为了减轻内心的愧疚罢了。”
“你的杀心动摇了……有些不敢面对小冤家曾经为你舍命的举动！”
“因为，这会让你觉得你辜负了他……”
听得此言，姬月柔默然片刻，回应道：“我才没有！”
她反驳道：“我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对王恒的付出非常感激……对他也确实存在一些情愫！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师尊对我二人有活命之恩、养育之恩、授业之恩，她遭了毒手，我岂能不为之讨个公道？！”
“况且，她也是王恒的师尊，甚至当初对待王恒，比对我还好。经常亲自和王恒独处，教导王恒修炼。”
“结果，王恒居然亲手弑师！”
“他……不该忘恩负义！”
姬月柔的语气愈加低沉，眼睛却逐渐湿润，似是陷入极端的纠结中。
而听了她们的这番对话，一些原本对王恒还有些同情的修行者，顿时又开始唾骂了起来！
“对呀，帝恒之后居然弑师！简直丧心病狂！”
“杀师逆徒，猪狗不如！哪怕他幼年历经苦难，曾舍己救人，那也是改变不了他犯下大错的事实！”
“我刚刚怎么就共情了这么一个畜生呢？真是瞎了眼！”
一部分修士反应了过来，不再沉浸在对王恒舍身救人的怜悯中。
在修行界，对于弑杀师尊这种事尤为敏感，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
因此，很多修行者都纷纷指责王恒，声讨王恒的行径。
“可我还是觉得他好可怜啊。”
一位身姿曼妙的美丽少妇红唇微启，依旧是对王恒抱有悲悯之心。
“是啊，说不定…说不定帝恒所谓的弑师，另有隐情呢？”
另一位长相甜美的少女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还有好几位多情善感的神女，也都为王恒说好话。
毕竟……王恒在她们心目中，还是挺有英雄形象的。
而更有一些人，则是疑惑道：“从帝恒的经历来看，直到现在，他都是一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小孩。那他，又是为何会成为血屠诸天生灵的刽子手呢？”
有人认真思索了一番，推测道：“道友此言差矣，我们只是看了帝恒的前九年人生而已。就算加上前世，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光阴。这对于他漫长的人生历程来讲，不过是弹指一瞬间罢了。在此之后，或许发生了某些我们未知的剧烈转折吧……”
“嗯，这倒是不无道理。让我们接着看下去吧。”有年轻修士赞同道。
“你们快看，帝恒摔断脊梁骨了！”
突然间，有观看者惊呼了起来。
在场的众多修士闻言，皆朝着通天鉴的画面中看去。
画面上，王恒在下坠的过程中，将姬月柔护在怀里，以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让年幼的姬月柔多了一块肉垫作为缓冲。
嘭！！！
王恒重重地跌落了下去，身下恰好是一块在河床边缘凸起的岩石，那是一下子就摔了个脊柱断裂！
“唔——”
他疼得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不过，即使是昏厥之际，他也在本能的将姬月柔牢牢护住，让姬月柔免受伤害！
“王恒！哥哥——！！”
画面外的姬月柔见到这一幕，立即哭喊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泪水簌簌流淌，满含担忧和关怀地望向王恒。
看到王恒曾经为她的付出，又想到自己刚才对王恒痛下杀手，一股自责感顿时涌上她的心头！
也就是为师尊复仇的执念，能让这位玄阴女帝将心底的愧疚暂时压制住，不然，恐怕她直接就崩溃了。
“难道我…我真的错了吗？为什么我的内心好难受？”
姬月柔喃喃低语：“王恒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要亲手宰掉他……”
她双拳紧握，娇躯颤抖，显得格外挣扎。
“到底是人之初、性本善，看来帝恒本性不坏呀。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致使他性情大变……”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这个甘愿守护别人，能为别人牺牲性命的孩子，日后就是杀人如麻的帝恒！”
“世事无常，人心都是会变的……”
周围，众多修行者唏嘘感慨着，议论着。
虽然看到王恒摔断骨头了，但是很多人已然走出了先前的悲伤情绪，开始对王恒由敬佩变为了惋惜。
这时候，楚天歌看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若是帝恒就此气绝，殒命于此，那他还真就值得令人敬佩。”
“可惜，他终究是活了下来。而且还在随后的人生历程中，成长为了造杀无数，毁灭众多世界的凶残之辈！”
“这就叫，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讲到这，楚天歌叹息着摇了摇头，表现出遗憾的神情。
仿佛他真的很为王恒痛惜一般。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楚帝说得有道理呀……”
众多修行者、神魔、大妖，都纷纷跟随着楚天歌的话语，深以为然。
而几位女帝则没有继续吭声。
她们在看到王恒为了保护姬月柔，而摔断脊梁骨的时候，那本就复杂的情绪，变得愈发浓郁了！
这些绝世女帝，都被王恒的行为所触动了……
画面中，王恒在昏迷了大概两个半时辰后，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孩，只见她睡得很深沉，没有被惊醒，而且正紧紧地依偎着自己。
看来，有了自己在身下做缓冲，她很安全，并未受伤。
“真是个小祖宗……”王恒嘴角露出宠溺之笑，伸手轻抚了一把姬月柔乌黑的秀发。
随后，他本能地想挪动一下位置，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但接着，他便发现自身已经瘫痪了，脊骨粉碎性骨折，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疼……好痛啊……也不知道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王恒皱眉呻吟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心想：如果是那位仙尊的话，他会怎么选呢？
肯定不会像我一样吧……
自己现在这样子……也太狼狈了……真是有些丢穿越者的脸呢……
“唉~”王恒叹了口气。
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默默思考人生。
他心中暗道：虽然别人面对类似事情的时候，会有不同的选择…
但别人是别人，而我就是我！
我是王恒！
有独自的真我！
自己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想罢，王恒自语道：“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可紧接着，他又忍不住自嘲，“些许个屁……我特么现在彻底残了，只能等死！”
不久，王恒感觉自己的体温开始迅速流失，意识逐渐涣散了起来。
“好冷，好冷，我……这是要死了吗？”王恒浑身冰凉，虚弱无比。
而就在他的意识正慢慢模糊，即将陷入黑暗当中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中。
“大世几千秋，今朝何岁月？垂死的少年郎啊，汝可愿受我传承，享吾之逍遥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