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同情也是一种罪
诅咒逐渐将发廊的墙壁爬满。
玻璃门外,那个放风的女人正一脸恶毒地盯着他。
女人的双眼爬出了几只虫子,它双手死死地抓住两边玻璃门。
这是要将他的退路堵死。
诅咒这东西比念头化鬼还要神秘,哪怕是最厉害的巫师也说不明白诅咒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也无法斩断诅咒。
诅咒爬满整间发廊时,发廊的墙体开始扭曲,深深的黑暗取代了微弱的光亮。
当吴鹏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不在发廊中了。
满屋的诅咒虫子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广场。
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天边是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普照大地。
“我这是,变成了胭脂鬼?”
吴鹏低头看着双手双脚,又摸了摸脸庞,从手表镜面上可以模糊地看到一张胖脸。
他变成了胭脂鬼的模样,而且还是身穿一身喜庆的红色西装。
“这是什么情况?地上摆成爱心的蜡烛,手中拿着玫瑰花。”
“这是要给谁表白?”
很快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三女一男簇拥着一个女孩子走来。
女孩相貌清秀,一头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
洁白的连衣裙迎风飞舞。
这得是多少人年少时的白月光?
白月光被众人推到爱心蜡烛前,一个男生跑到吴鹏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
“孙博,我们把白莎给你带过来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孙博?
胭脂鬼原来叫孙博。
现在我成了他,难道要替他表白?
那我该说些什么?
就在吴鹏思索的时候,嘴巴自动说起了话来。
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吴鹏能感到这具身体的激动、害怕、期待。
“莎莎,自从第一眼看到你,你的笑颜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
“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上课,因为那样我就能看到你。”
“我原以为,我可以一直看着你,可是下个月我们就要毕业了。”
“一想到,毕业后,就再也看不见你的笑容,我就夜不能寐。”
“所以今天,我想鼓起勇气,跟你说。”
“莎莎,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孙博一脸真诚地单膝跪地,将手中的红玫瑰递到白莎面前。
可是,本该浪漫的一幕,却在吴鹏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借着孙博的眼睛,他将围观群众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们毫不掩饰地在嘲笑着,眼神里满是鄙夷。
那几个将白莎带来的人脸上同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就好像,这不是孙博的表白现场,而是一出舞台情景剧。
当吴鹏将目光看向白莎时,白莎眼中充满了鄙视之意。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场景又变了。
这次孙博蹲在一丛灌木里面。
透过灌木的缝隙可以看到,有一男一女在树下做着原始的运动。
孙博还有这爱好?
也对,色鬼喜欢偷窥也很正常。
一分钟后,两人停了下来,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
“李少,下次可别让我去做那种事了。”
“比起跟李少在一起的快乐,孙博那死胖子的眼色都让我感到恶心。”
这个声音赫然是之前的白莎。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莎莎,孙博那个死胖子还以为我是真心帮他跟你表白。”
“你说他要是知道,在当众拒绝他之后,你就跑到小树林里跟我玩,会不会伤心到跳楼啊?”
那一夜,孙博在灌木丛中过的夜,亲眼看着白月光在自己最好的兄弟胯下承欢,他的心碎了一地。
从那以后,他走在大学校园的每时每刻,都成了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因为那一夜,有人偷拍到他躲到约会圣地的灌木丛中,将视频发到了网上。
随着舆论发酵,孙博成了偷窥情侣约会的变态狂。
为了学校的声誉,他在毕业前夕,被开除了。
名声臭了的孙博,连进厂打螺丝都没人要。
他只能躲在出租屋中,利用自己黑客技术在网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赚一点生活费。
这个过程中,由于三餐不定和经常熬夜,他的体型越来越胖,人也越来越自卑。
可孙博毕竟也是年轻人,他也有生理需求。
所以一有点钱,他就穿着那天的红色西装去发廊洗头房这些地方消费。
之所以去发廊,并不是他赚的钱不够找年轻的小姐姐,而是每次看到那些年轻小姐姐,他就会想起那一夜在灌木丛中看到的听到的。
一想到这些,他就软了。
跟着孙博的视角,吴鹏亲身体会了这一切。
他青春懵懂时遇到白月光的惊为天人;
好兄弟帮他策划广场表白时的期待与胆怯;
被白月光嘲讽,成为众人笑柄时的惊慌失措;
本想躲起来却撞见白月光与好兄弟苟合并得知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时脑海的一片空白。
被人拍到视频发到网上污蔑他是偷窥狂,被学校开除,在社会上屡屡碰壁。
最后到花钱买春时在小姐姐的注视下软下去的小弟弟。
从对爱情的憧憬到彻底绝望,从兄弟情深到背后捅刀。
最后他死在发廊的洗头床上,死亡打破了心中的枷锁,怨恨在那一刻得到释放。
与胭脂虫合二为一成为了令人恐惧的胭脂鬼。
当他重新在洗头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脸上是那么的平静。
真正的绝望从来不是哭天喊地怨天尤人,而是麻木。
当血色的西装蜕变成粉色的西装时,他的脸上再次浮现笑容。
是那种猥琐的笑。
“原来,这就是诅咒。”
当他随着孙博的视线回到发廊,躺在这张洗头床上的时候。
诅咒已经悄然爬满了他的身体。
“每一个画面,每一次被伤害,都是一次诅咒。”
“让别人经历自己的绝望,当绝望被感同身受的时候,就是诅咒开始的时候。”
“有时候同情也是一种罪,对吗?”
“我能感觉到我对女人有些前所未有的冲动,哪怕我知道这样会死,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而且应该不止这些原始冲动吧?”
吴鹏坐起身来,一身血衣的孙博一脸麻木地站在旁边。
一如他第一次从这张洗头床坐起来时那样。
“原本,这个诅咒的最后,会让红姐。”
“哦,对了,被你叫出去放风的就是红姐,这个发廊的老板娘。”
“本来是让红姐送你最后一程。。”
“也算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尊严。”
“现在没了,而且这些年,我发现我的诅咒里还有别的东西。”
“花柳,梅毒,尖锐湿疣,淋病,艾滋所有你能想到的病毒,都在诅咒里。”
“你会在痛苦的欢愉中精尽人亡。”
说罢,胭脂鬼转头走出里间,显然这个状态的他,并不喜欢欣赏别人临死时的惨状。
“你还能动,可以试试手导。这样会舒服些。”
“喂,你死的时候有没有得这些病?”吴鹏突然问道。
“没有,一种都没有,或许是胭脂虫自带的吧!”
孙博出去了,吴鹏能感觉到他就在外面。
其实吴鹏在诅咒的最后,还看到了一些其他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