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人的梦
“尊敬的旅客，您好！本次绫远水户号航班已抵达最终终点——西方总府。请各位旅客下船时注意携带随身物品，如有遗忘，请在港区失物招领室进行寻认……本次航班将在本地进行为期两日的资源补给后按原路返回至j国北海道札幌，如有两日内的住宿需要，绫远水户号仍欢迎您的入住！祝各位旅客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当广播中宣告着客轮靠岸的消息时，分别躺在两座单人床上的陈杭和刘卫仍然在此时对着话。
“我买这船船票的时候，就听说这船会在靠岸后停两天……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两天都不用找宾馆了，反正工资绰绰有余，考试期间不如就在这里多住一两晚。”
“我是说我们为什么不下船……本来我都有点想去府上逛逛的。”
“那倒不用着急……明天我们去学院考试时就可以沿着海滨公路一路走过去，到时候有你看的时候。”
“……嗯……声望还是不睡床铺吗？”
“没用，你不跟她磨叽个一两周她是不大可能接受你让出来的床位的，真要去让的话，这一两天三个人都睡地板上得了……现在她大概已经下船了，待会儿从府上买日用品回来，她自己会找位置睡觉的，不用在意。”
“……”
航班比预期大概晚了半个多小时到达终点，这对于航船这种相对速度较慢的交通工具来说，或许挺正常的吧……以前没坐过船的陈杭心里如此想着。
刘卫在下午就跟自己提过了，虽然这里是未来的世界，但是因为受到世界末日各种大灾难的影响，人类文明不仅人口剧减，工业倒退，伴随着这一切而来的还有因为技术人员死亡和保存科技资料的建筑损毁而带来的科技退步……因为灾难，本来已经到了22世纪的人类科技重新倒退回到了20世纪的水平之上，再到了2112年发展了百余年后的今天，这里的实际科技水平就和21世纪很相似了。
当然，未来还是有未来的样子的，刘卫提到过——虽然大多数未来的科技伴随着灾难消失了，但是人类还是有幸从废墟中慢慢地挖掘回了一些未来的科技产品，并且重新把它们运用回了人类的世界中。
意思就是，陈杭还是能够比较容易地融入这个有着未来科技的世界的吧，毕竟大多数事物以自己时代的形态出现为主，未来出现的形态为辅。
“说起来……我爸妈现在如何了呢？”
想着想着的时候，一旁的刘卫继续开口了。
陈杭此时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他此时并不能看见刘卫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这么说吧……我就是被你爸妈叫去你的寝室找你的线索，才莫名其妙地穿越过来的。”
“……”
“还想回去吗？”
有些慢慢沉默起来的室内，陈杭继续追问着刘卫一些问题。
问着的同时，陈杭也能比较清楚地知道刘卫此时的想法是什么。
刘卫在自己那个时代的时候，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加上平日爱招惹麻烦也精力太过充沛，他对他的父母来说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折磨王。
但是很明显，从刘卫消失一个月内的刘卫父母找警察调查失踪的次数，就能看出刘卫父母是有多在意刘卫了。
“我们不就是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才打算报考学院的吗？站在更高的地方，更容易看见出口在哪……而且，当你找到出口的时候，这段旅途的回忆，还会让你想要回去吗？”
“也许吧……我妈现在可就只有我这一个至亲了，我外公外婆离世太早，没有我在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妈会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现在就不用多谈了吧……你跟我一样在这个世界多待一会儿后，你就知道你想不想回去了。”
或许是话题有些沉重吧，慢慢对话速度慢起来了一些的室内，刘卫提出了暂时不要提这种问题的想法。
“又或者你到底在这里经历了些什么呢？……我挺好奇你现在为什么和以前有着那么大的差别。”
但是陈杭却依然没有停口地继续问着。
“……”
“毕竟你比我早来这里吧？”
连续提问着的陈杭，似乎下定决心要问一下，早在自己心里存在了许久的问题——刘卫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这么一个变瘦了的、带了点儿小胡髭、已经能为他人着想的刘卫，到底是被什么改变的？
陈杭并不觉得，一小段时间的分别，哪怕是一两年，会那么快地改变一个人的心智和情商，只剩外表还能被人认出来。
以致于陈杭感觉到这个人——他仿佛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是因为这个人经历了一些足以让他作出很大改变的事吧。
……
好一会儿，房间里仍然只是沉默。
“哈……过去的，就过去了吧，也没什么好提的……”
轻笑了一下的刘卫，似笑非笑地回答着。
“……”
陈杭通过自己的感觉能猜出来，此时的刘卫并不想说那个原因。
那个有些奇怪的原因。
所以他也就没再提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内自此之后没有了任何话语变得安静了的原因，陈杭好像没用一会儿就让自己的意识慢慢沉去了。
没听见过声望回来时，门打开的声音，也没再感到床位那随着船体轻微的晃动，而略有一点儿身子动弹的感觉。
一会儿后，陈杭觉得身体似乎又来到了之前那种奇怪的状态中。
那种应该是和昨晚……一样的状态中。
不过……倒也略不相同，因为眼前，已经有了持续的画面。
“……”
沉默着的陈杭，当他缓缓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由黑转白的画面，慢慢转变成了像是油彩一般的样子，再一步步地……真实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无名的街道之上。
两边的，是颇具意大利风格的砖瓦小房。
它们有着酒红色的房顶、淡黄中略微含红色的砖墙，和打开着两三层楼层之上的，不同位置的窗子。这类的房子一栋接着一栋地，拼接出了错综复杂的街道，也留出了左右延伸而出的，让人数不过来的不同石路。
但唯独眼前的一条石路，一直向前蔓延……蔓延到远处，不知是什么的高大建筑之下。
“……”
那是城墙吧。
是某个似乎从未见过，但又好像略有印象的，城门紧闭的哥特式建筑城墙。
夕阳的残红之下，石路上没有人，没有符合场景风格的马车，也没有空中颓飞着的乌鸦。
就连风……仿佛都死掉了一般，不复存在。
那黑糊糊的城墙……仿佛更像是阴影，让人看不透，也琢磨不清楚。
陈杭想要慢步往前走去……却发现，好像自己并没有身体。
看不见手……也看不见脚。
有的只是耳边的寂寥，和眼前的空旷。
那没有生命存在的死寂，没有印象而恐慌的意识……让人不安着。
……
…………
直到……
陈杭仿佛看见了，那城墙之上，立着的人形黑影。
在远距离的视野下……矮矮的，静静的，没有多余动弹地站立在那儿……她似乎是在与陈杭对视着。
而随着长时间和她的对视，眼球……好像有些颤抖了起来。
然后在那黑影动弹的一瞬间……她便不见了踪影。
之后，她再也没有被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