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击鼓鸣冤

    女孩平静地走进附近的一个茶馆内，向小二要了一壶热茶和一块白布，喝了几口，给了钱，便离开了。

    街道上漫天飞雪，盖住了满地的血迹，就好像刚刚的祸事不曾发生过。女孩用衣袖把脸略擦干净，摘下头上的发巾和绢花，撕开白布，一条系在额头上，一条系在腰间，她用席子卷住父亲的身体，用麻绳勒住，将麻绳斜抗在瘦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拖拽着向街尾走去。

    女孩记得，刚来京城那天路过一个大门旁放了一个鼓的衙门，当时还问过父亲那是做什么用的，父亲告诉她，是为了击鼓鸣冤的。这条路她走了很久很久，从黄昏直到天黑。

    夜幕下的大理寺大门紧闭，寒风裹挟着雪花直打在门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守门的两个官兵瑟瑟发抖地躲在柱子后，不住地搓手。女孩来到大理寺的台阶下，拿掉肩膀上的麻绳，正要走上去，一个守卫从柱子后面冒了出来，拦在了女孩的前面道：“喂……这里不能进！”

    “求您让我进去，民女只想见见青天大老爷……”女孩跪在地上道。

    “我们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回去吧！”守卫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女孩站起身，默默地往回走。守卫以为女孩就这样离开了，放松了警惕，回到柱子后面和另一边的守卫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聊天。

    女孩突然转回身，向登闻鼓跑去，没等两个守卫反应过来，女孩已经拿起鼓槌重重地敲了下去，“咚咚咚……”几声重鼓，带着回声，响彻了半个京城。两个守卫跑过来抢下鼓槌，推搡着女孩道：“你疯了……快滚……滚……”

    女孩任由守卫驱赶着，却不肯离去，跪在台阶下大声喊道：“民女有冤，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大理寺左卿季荣正在房间内伏案工作，大门外的鼓声突然响起，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裹上一件棉袍，向门口走去。

    大理寺的大门被打开半边，季荣从里面走了出来，守卫忙俯身下拜。女孩见状，知道出来的这人必是大官，跪着向前爬了几步，大声喊道：“民女有冤，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季荣看着两旁的守卫道：“何事？”

    “呃……属下不知……”两名守卫支支吾吾地答道。

    季荣看向台阶下跪着的女孩和一旁卷着的草席，知道此事必不简单，于是问道：“你有何冤情？”

    “民女与父亲相依为命，以卖伞为生，却不想才来京城两日，父亲便被恶霸欺凌致死，求大老爷为民女主持公道！”女孩跪在台阶下叩头道。

    “恶霸是谁，可有状纸？”

    “他们三个都是富家子弟的样子……带着家仆……跑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叫……魏……魏庆……”女孩低下头努力回想着当时的细节，“对……是叫魏庆……状纸……禀大人……民女不识字……也不知找谁代写……”

    季荣看着台阶下瘦弱的身影，虽可怜她的遭遇，却因大理寺的职权不能承接此案，于是对女孩道：“你这是越级上告，本卿不能接你的案子！”

    女孩早听说百姓告状有多难，也知道今日自己若不把事情闹大，没人会在意一个卖伞人的死活，何况欺人者财大势大，闹到最后也不过草草了事，想到这，她挺直了腰身，拿出随身所有的铜钱放在地上，对季荣道：“大人既已知晓民女的冤情，民女死而无憾了，日后若能冤仇得报，还望大人为我们父女寻一处清静的地方安葬……大恩大德……民女来生再报！”说罢，女孩用尽全身力气将头撞向台阶旁的石狮子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到地面层层白雪之上，如同朵朵梅花霎时绽放，点缀出生命中最后一次美丽。